[游记]游九宫山

2007-7-8游九宫山
一

上九宫山的旅游车出发了，我微靠在沙发上，眯着眼，努力地回忆着。

五十年了，那时我才六岁，住在九宫山脚下古老的土巴屋里，我家只有一间房，一个大堂屋是生产队的食堂。出门抬头都看不见山顶，“崖瀑溪流”如雷作轰，昼夜不息，经常是雨雾迷茫，整天就象躲在洞里似的，那时候只有两只脚的交通工具，我好像从未走出过两里地……。我不知道车子拐了多少个弯。记得是1959年，家乡修水库，响应政府命令，举家搬迁到九宫山的。居住在九宫山北麓，一个名叫山下吴的湾子，不远还有界牌和上陈两个村。这里是上九宫山的必经之路，古代登九宫山的远方游客，多在此投宿，共有数十家旅馆客栈和杂货铺供应朝山者。清代通山县尉黄肇敏有诗记曰：“九宫山下三家市，直似江湖夜泊船。”

车子走在平坦的路面上，比较快，身体象波浪似的起伏，我的回忆却是断断续续。听说车子不经过山下吴，那山太陡，车子上不了。我想，现在九宫山是国家级风景区，路通了，旅客来了，更热闹了，那些“三家市”的生意人是不是也上山了？此时，一口风从窗口直吹在我的身上，两只手本能地在胸前交叉，手掌敷着臂膀。向外一看车身两边是陡山，公路的里侧，竖直的剑石好象在车身快速地向后刮着，车越往前走，山越挤得拢。车外侧是一条峡沟，很深的。车两边几乎连人都不方便让步。好在山门接待站比较宽敞，刚好放得下约莫两百平米的房子，这是山生成的，不是人工设计的。交了费，再赶路。

上山的“之”字路，九曲回肠，并不颠簸，那感觉，是一种温馨，是一种激动，是一种亲切。向窗口看去，翠竹在鞠躬点头，青松在摇摆招手：“欢迎您，九宫山欢迎您！”一个多小时以后，在凤凰岭下车，不远就是我们预订的客栈，坐车的疲乏，使我们没多看旁边的景色，很快就到了沙发床。

二

下榻的不是军干休养所，不是有总统套房的山庄，是本系统新改装的饭店。超高卫生墙的绿色与屋外森林的绿色，融洽得几乎没有皱折，真实得特自然，纯是森林的延伸，上面的白屋好似森林长出来的。我原本想躺下消除一路的劳顿，但本能地拿起了《九宫山》小册子。这样也好，先从书上了解人文景点，明天再实地观赏风光。

九宫山，“盖游仙之别所，而栖真之福地也。”“庐山天下秀，钟灵数九宫”。九宫山这个名字，一说是“晋安王兄弟九人造九宫于此”而得，一说是“山应长沙、九江、庐山九十九峰之数”而得，一说是“唐代伏虎禅师建道场于此”而得。至于九宫山的内含，就连本地人也说“九宫山是那样的深远、博大而又神秘。连我们这些世代在它怀抱之中的山民，也不敢妄言已经对它了然于心。”这都给九宫山蒙上了神秘面纱。

第二天一早，我独自到门前的云中湖散步，这湖真是天造地设，中央小岛的龙珠山庄，环形的，外观粉红的，活象龙珠，四周倒映着的龙脉捧着她，恰似一朵水印莲蓬，湖上添花，一年四季散发着沁脾的芬芳。我沿湖畔走了大约一千米，围栏有六百九十九根将军柱。“将军”守护着湖，守护着游人。传说从前山下人曾在这湖划龙舟，那天天气晴朗，当九条龙舟一齐竞渡时，锣鼓声、喝彩声好不热闹啊。谁知惊醒了水下宫中九龙，以为是天上雷公在使唤，它们打开龙眼，湖面狂风顿作，乌云罩得湖上一片昏黑，九条龙舟一齐不见了。后来说是一齐钻进了龙眼，从此，这湖就不再划龙舟了。要不然，“九宫山龙舟渡”
更使云中湖蔚为奇观。

就在云中湖畔凤凰岭下，有一个几层阁匾的道院，门扁上书“敕建钦天瑞庆宫”，上阁扁上书“道法自然”，顶阁扁上书“道尊德高”，一看就知道很有来历。它是以南宋中叶张道清上山开辟道场为起始的，据说这位僧人的腊尸在石殿中央存放了六百三十五年（宋嘉定十年1219——清咸丰四年1854，石殿至今还在，是山上唯一保存下来的古建筑。），后人称他为“太乙真人”。
1376年宋代黄庭坚八世孙——明朝九宫道人黄菊山与明太祖朱元璋“煮酒论英雄”，很得朱元璋赞赏，留下一段历史佳话，十年后朱元璋当上了皇帝，记起与黄菊山那段交情，下诏修善宫殿。于是就有了“敕建钦天瑞庆宫”。

宗教圣地乃清静之地。唐朝安禄山叛乱，唐玄宗携杨贵妃出逃蜀中。这样大的社会动乱事件，李白全然不知，那时他正躲在天柱山的寺院里静静地读书。到了南宋时期，所有的道观庙宇都不清静了。九宫山道场就是其中一例，她曾遭受过几次毁灭性的打击。

南宋中期，社会矛盾是益上升。偏安江南的南宋朝廷多次向金兵割地求和，制止正义的抗金斗争，百姓无比愤慨。统治者为了维护政权，麻醉百姓意志，只好求救于宗教，企图让人们尊奉“清静无为”的信条，忍受任人宰割的命运。于是“江南道教宫观遍于名山”。湖北郢州的游方道人张道清，说是玉帝托梦给他，说九宫山是“星应斗牛，地接衡庐，逢兴则止，遇九而居”的仙地，于是，九宫山声名大噪。由于道场为统治者服务，1259年江西爆发农民起义，九宫山的宫宇被“江州大盗
”烧毁了。元世祖1297年“重建钦天瑞庆宫”。1314年又遭受雷击火灾，“宫宇尽为所毁”。后来，道徒续建，得以香火延续。七年后，元英宗1321年通山县农民全式臣率众起义，“世家旺族多为殄灭”，这个为统治阶级服务的道场自然化成断壁残垣。道场名以普济苍生，实际上为当时统治阶级服务，怎么脱得开政治斗争的旋涡，随着斗争的胜败，大起大落。大革命时期，又因道徒维护封建统治和保护反革命势力，红军处决了两名道徒，焚毁他们的大本营。九宫山道场就此完成了历史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