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恩施日记（九）

来自：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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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29日 周日 晴雨不定

今天，也许是我在星火十日中最不能忘记的一天。因为我与老王还有几位队友一起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冒雨爬了一个小时的山，来到大山深处的一个家，见到了一名叫熊灵芝的14岁女孩儿以及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现实版的《边城》……

大山的风景极美，然而由于雨下不停，山水顺着小石子路下流，我们爬山的每一步还是相当艰难，甚至有些危险——有几段路紧贴深谷，一旦跌下去就不易上来了……老王以及几个队友都摔交了，我把布鞋当凉鞋使，虽糊了两腿泥巴，却一路未摔——也许，我本质上还真的是个谨慎的人！

灵芝家在石门坝村——这里的一个村，可能分布在几个梁子上……她是个情况特殊的女孩儿。14年前，出生刚满月的她即被想要男娃的父母抛弃在山里。当时，熊爷爷和他的哥哥（兄弟俩都一生未成家）将她抱回了家并加以抚养。“当时她和花花草草躺在一起，所以我就叫她灵芝……”爷爷这样说起孙女名字的来历。灵芝长得很漂亮，白白胖胖，个子也很高挑，衣服很得体。她说，这都是爷爷在桅杆堡的集上为她买的……看的出来，爷爷非常疼爱灵芝……

灵芝7岁时，爷爷的哥哥去世了，只剩祖孙二人。两间用石头砌墙的小屋，窗户上没有玻璃，糊着随风飘扬的塑料纸……一架木梯通向灵芝位于阁楼的房间。近乎摸黑爬上这个阁楼，我们内心都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阁楼的墙是一块块木板、木条扎起来的，四处透光，八下透气，处处有凉风灌进来——如果是冬天，这里会有多冷？她的床像一个木匣子，三壁和顶是封闭的——事实上，这个床就是她遮风躲雨的港湾！地面也是木条铺在一起，我们几个人走在上面一晃一晃的，生怕把地板压断了……几堆土豆堆在角落，一张书桌，一丝从墙缝透来的光……

中午，爷爷煮面给我们吃。几个队员一人一小碗，面捞完了，发现没有爷爷的一碗……家里似乎没面了。后来，爷爷告诉我，他们习惯了一天两顿饭，中饭是下午四五点吃，现在不饿……清汤挂面，酸萝卜，一颗鸡蛋，大家吃的很香……

灵芝一直在灿烂地笑，问她很多问题，她的回答都是“我不知道”……社会化不足？如果我这么来形容灵芝的单纯或者说头脑的简单，自己都觉得苍白——一切的书袋理论在现实的残酷面前，都显得尴尬。对于灵芝的如花笑容，我们一面爱怜着，一面无休止地讨论着她的未来——近在马上到来的初中寄宿生活，远在一个女孩的长远人生规划……如果有一天爷爷也老的去世了，灵芝的家在哪里？她不能继续上学了怎么办？她会不会也像无数山里的女人那样早早嫁人生子，重复又一个黯淡艰辛的年轮？

……

很多时刻，灵芝依偎在我们几个女队员身上，虽是初次见面，却一点也不生分。她不说什么话，只是一直笑。那笑声如此动人，将我们眼角欲流的泪又笑回去了……14年来没有女性亲人的关怀照顾，对于我们，她很留恋。

下山的路泥泞，踩在石板上的青苔，一不留神就会滑倒。有那么一段路大家都不说话。

胡说的很对，很大程度上，我们格外关心灵芝，对她来说是一种情感上的强烈冲击。潜意识里，我们大家都是在期待灵芝能走上“大学——山外——幸福”这样一条人生的道路。可是，从灵芝在半山腰欢快地迎接我们到祖孙雨中目送我们一行离去，这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外漫长的时间，对于这户山上孤独的人家，他们的所想、所做、所遇，一切的一切，我们都无法掌控——如果没有支撑，灵芝的未来，谁都无法预测……

……

晚上，在商家聚餐，开竹林会议。相互搀扶走过一条上下晃动的浮桥，走进竹林深处的一户人家。这一刻的热闹，对每个人都是一种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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