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神龙溪漂流

神龙溪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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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储水后，三峡原有的风光，那种奇、险、雄、峻的感觉的确是大打折扣，那种野马般狂放奔腾的气势、咆哮怒吼的惊涛撞击万仞削壁的激扬和滩闪岭移扑朔迷离的壮观，被高峡平湖、一种舒缓的青峰绿水的秀美景观所取代了，当年游三峡的那种赞叹与震撼的感觉竞荡然无存。然美景依旧，只是淡化了激情，多了几分闲适。也许是奔腾不息的大江也有疲惫的时候，那“乱石崩云、卷起千堆雪”一如勃发的青春随着峥嵘的岁月流入了浩瀚的大海。

峡江水位的提高，也带来了新的景观。漂亮的大自然总是会毫不吝啬的将她那漂亮的容颜和千娇百媚的风姿奉献给富于创造的人们。神龙溪，这条深山峡谷的小小的溪流，撩起千古的面纱，带着原始的娇羞和质朴的清纯流进了喧嚣的时代。

神龙溪地处湖北巴东境内，象一条碧绿的玉带蜿蜒在长江三峡的巫峡与西陵峡之间。神龙溪全长60多公里，发源于神龙架原始森林中的“鸡公山”，由深谷密林中无数的涓涓溪流汇集而成。而溪名是缘于一古老的传说。传说远古时代的神龙氏曾在此架梯攀崖尝百草，后来人们便把神龙氏架梯攀崖采药的地方叫“神龙架”，而这条发源于此地的河流自然而然叫做“神龙溪”了。

在神龙溪里漂流，实际上就是坐一种叫“豌豆角”的小木船游溪，并没有那种漂流意义上的惊险与刺激。游客在溪流的下游处登船，乘船逆水往上。小木船上坐着几十位游客，船的前面有四位船工摇浆，船尾由船老大把舵，导游是年轻漂亮的土家族姑娘。下游水深，四位船工齐齐摇浆，浆片在碧玉般的溪水翻搅，“咿咿呀呀”浆声里涡旋起雪白的浪花，潺潺的流水冲击着“豌豆角”船的底部发出欢快的声响，溪流两岸的青峰翠林在波光浪影里漾动着如飘一样的后移，音画交融般的意境恰似一曲美妙的山与水的交响，又如同一幅布满乡情野趣的幽雅动漫。

船在溪峡中穿行，如同行进在古朴清新的画廊之中：远看青山逶迤，翠峰如簇，近观青苔染石，藤蔓绕树；悬崖峭壁处，悬棺神秘可怖；深谷迷雾中，林密竹影摇曳；如火焰般燃烧的是巴山红叶，如梦幻般飘逸的是峡江的薄云......“一个嘛凤凰头，一群凤凰尾，努干哥拉着妹妹手......”导游小姐用甜美的嗓音唱起了土家族民歌。当地把土家族小妹叫凤凰，把追求小妹的小伙子叫尾巴。一首《凤凰歌》诙谐地唱出了土家族青年男女追求爱情的欢乐；而紧接着的一首《情哥哥梦中来》唱得更是深情，歌词大意是：哥哥不要坐船来，妹怕风浪太大把哥打下海；哥哥不要坐车来，妹怕哥哥被小偷扒了财；哥哥不要坐飞机来，妹怕哥哥被空姐迷着；哥哥最好是梦里来，相亲相爱乐开怀！导游小姐唱到末了，还要游客们一起接唱：哥哥我明天不能来，因为明天要劈柴......，游客中一位调皮的小伙将歌词改成：哥哥我明天不能来，因为明天要打牌，哥哥我后天开着奔驰来！逗得大家好一阵欢笑。一时间歌声和欢笑声洒满神龙溪峡。

船越往上行驶，溪水越来越浅，清楚可见那清一色一般大小、溜园光滑的鹅卵石，在清亮溪水中晃漾，想来这些卵石经历过无数次的急流冲刷和磨砺，以至于被如刀的岁月磨平了棱角；没有石子的地方则裸露着黄色的河沙，一群群的不知名的小鱼儿逆流追逐，还有同样是叫不出名的水草，在流水冲击下不断的点着柔软的头，象是在欢迎来自远方的客人。当溪水浅得无法荡浆了，船上的四名船工便脱下鞋袜卷起裤脚，跳进冰凉的溪水里，将用竹篾片编成的纤绳套在肩背上拉起纤来(导游小姐说，用竹篾片编成的纤绳，既不吸水又不会有弹性，因此轻便省力），“豌豆角”在布满鹅卵石河床底滑行，想这鹅卵石竞成了“滚珠”了。纤夫在我的映象中，是黄河长江岸边那被紧绷着纤绳深深的勒进黝黑的脊背，是沉重而有力的号子声里艰难而沉稳一步一步前行着的步履......拉纤的生活是何等艰辛何等抗争的人生！如今这种拉纤的生活已经定格成历史画片了，人们只是把这些当成一种文化即所谓的“纤夫文化”往返味历史的磨难和沧桑，或许也会从中去体悟到力量和意志。眼前拉纤的场景亦一种游乐性的体验，四位船工有些夸张哼起号子，一阵让人振奋的“嘿哟嘿哟”声。我问导游小姐，这神龙溪的号子有什么讲究，导游小姐说神龙溪的号子是“无字”号子，只是一种发力时的哼喊，一种共同前行的节奏。

四位船工拉着“豌豆角”走了一程，到溪流浅得无法滑行时便调转船头，这时就有些许的“飘流”的味道了，尽管没有那种急流飞泻和浪遏飞舟的险奇，船速比逆水而上时要快得多。四位船工挂浆站立在船上，都打着赤脚，其中有一位还穿着袜子，我想一定是这位船工师父的脚上有伤痛什么的。当下的天气虽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看着光脚的师父们，我心里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豌豆角”顺流而下，坐在我前边的导游小姐对我说，闭上眼睛看看有何感觉？我不解其意，但随即顺从地闭上眼。“是不是感觉到非凡的宁静”？我由着导游的意向牵引，还真在这飘流中感觉出一种悠然的静谧，可不是没有了“咿咿呀呀”浆声，没有了潺潺流水拍击船身的喧闹。小船悄然滑行，只觉着耳边轻风渐渐，远处山林间有“啾啾”的鸟鸣声隐隐传来，美妙而飘渺。导游小姐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宁静的一刻，闭着眼睛什么也不去想，静心聆听那 风的声音、聆听虫吟鸟鸣，有时候还会听见鱼儿说话呢。我体会着导游小姐的描叙的意境，感觉这种宁静其实是一种喧嚣后的宁静，只有在心如止水、静气凝神时才能感受得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宁静至远的意境了。

我向导游小姐问起土家族的风情和习俗，导游小姐讲了些关于婚丧嫁娶方面的风俗，其中土家小妹的“哭嫁”饶有情趣，说土家小妹在出嫁前要哭上半个月，这“哭歌”内容大约是父母的养育之情和对父母的依恋不舍等，这与我湖北老家的旧俗差不多。但令人感到新奇的是一种“骂哭”，旧时靠媒妁之言撮合的姻缘，新娘在出嫁前从未见过新郎，不知新郎啥样的人品，是跛子、瞎子、是丑是俊全然不知，于是就以骂当哭，骂该死的媒婆千万不要给自己找个丑八怪。导游小姐说，这些当然是过去的事了。后来导游小姐谈起了自己，说自己父亲原本是开厂的，赚了不少钱，但后来因为添了她这个女儿而不是儿子和母亲闹起了矛盾，再后来竞染上了赌瘾，不仅输掉了厂子还欠了一屁股赌债。本来她是有把握考上大学的，就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放弃了高考而应聘当了导游。她还说神龙溪冬季是旅游的淡季，公司要放几个月的假，她要在假期里到广东或者是深圳去打工，仍然是当导游，好多赚些钱尽快帮他的父亲还清赌债。她说她还是很佩服她的父亲的，认为她的父亲有很有经营头脑和治理才能，而她自己似乎也具有这方面的能力，她的最终理想是开一家服饰公司。我想不到这位看起来几分稚气几分清纯、只有十七岁土家小妹有如此生活阅历和一种成熟、一种从容与自信。难怪她喜欢闭上眼睛享受顺流而下那律动中的宁静，她实际的现实生活中一定多是纷争和奔波，一种身心不适的疲惫。当她闭着眼睛的时候该是一种心灵的放松和身心的伸展或者休憩。

大约一个多小时光景便漂流完了前程。神龙溪实际分为三个小峡，“绵峡以险著称、鹦鹉峡以秀见长、龙昌峡以雄为奇”，我是漂流完了还没分清这三个峡。神龙溪漂流给予我的感受不是一种激情的飞扬，而是一种舒缓的松弛。假如下次再去神龙溪，希望能看到这位土家小妹开的服饰公司，并能邀上她一起在神龙溪漂流，一起闭上眼睛去再去感受那流动中的宁静、去聆听风的轻唱、虫的低吟、鸟的欢鸣以及鱼儿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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