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荆州,枉送了两个大英雄的命,一个为神,却被小人物所害,枉死他乡,世代人景仰;一个为才,终计不如人累死沙场,冤魂千古,佳话久远。这是站在荆州城外的第一个想法。 一: 从小读三国,很羡慕那些游走于三峡和一切与三国有关的地理的人。很想品味一下白帝城、荆州。做梦都想。于是找了借口,冬日游三国。 首站是武汉,可我决定了第二天清晨出发去荆州,去圆那个梦。 楚文化是我以前所不了解的,我知道的荆州只是与关羽和周瑜有关的那些故事。所以,我想写的仍然是三国事。荆州大地流淌的是楚国的血液,可这血液我不识,拙笔怎敢玷污楚文化?很好的太阳,从零下17度的沈阳到零上10度的荆州,让我着实感觉到了气候地理人文这些文化结构带来的巨大反差。那时我还穿着带毛领的羽绒服,游走于荆州古城,汗透衣衫。 当年跨下赤兔马掌中偃月刀的荆州早已荡然不存了,甚至连关公的塑像也没有,这里看不到三国的一点踪迹,我不知其它游客怎么想,我只是伤心。能看到的只是今人传说的诸如磨刀、下马等古迹了。这座并不算巍峨的城墙是明朝建筑,几次战火已经淹没了那些英雄,还有那些流传下来的让我们心醉的故事。茅草在微风中颤抖,哀鸣历史。 荆州很失败。我倒很赞成大理,在10多公里外再建一座现代化的新城,把旧城复古,甚至把金庸笔下那些不存在的传说也复古,给每位游客一个满意。可荆州城内,全是现在建筑,破破烂烂,脏乱的无法下脚。只有那透亮的青石路能告诉人们,这条路赤兔马曾奔跑过。中国最优秀文化的汉朝旅游圣地,可它却是中国建筑最烂的一个城市。 失败的荆州,与现代城市差距甚远,与古代城市又格格不入。孤独的荆州,孤独的只有一条河和一片青天,连片云都没有。 城中有座现代建筑关公庙,这是我看到的唯一与三国有关的实实在在的建筑。一群男女中学生正在参拜,很虔诚。我认为他们不是在义结金兰,心里想的可能更多的是求关公保佑身边的女孩子如何如何爱自己吧。在关公威武神像前,有一个烧纸用的铁器上面刻了一个大大的“佛”字。把关公跟佛家联系在一起,可能是某些人的独创,可这样的丑事发生在荆州,我哭! 二: 遥想当年,一匹快马,一把大刀,砍下了一片江山,可是却没有守住一个屁股大的城池,荆州留给人们的不仅仅是遗憾。关公至今也不会明白“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仅凭匹夫之勇,眼不睁头不低,关公还算是英雄吗?孤独的荆州,那时候,没有援兵没有人来支持,仅有几名死士冒死跟了他,最后一同做了后人落泪的孤魂。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没有人来援助?因为关羽也是孤独的,他一个人仅凭一马一刀纵横天下,从来不结交朋友从来不愿意放下他自认为英雄的身份,于是,没有朋友的战士一个人拼杀沙场,赚了个“英雄”美名。关羽有很多结交英雄的机会和便利,他的最好的朋友当属魏将张辽了,可惜,张辽在一部三国里,跟关羽说的唯一一句有份量的话竟是在华容道上为曹操求情。庞德当年大战关公时,关公曾有意结交,可惜,那个傻子同他一样,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所以,下场可想而知。一代名将,垂泪千古。 关公算上猛将吗?他的刀法不过三招,如果在三招内不能斩来将,那关公就没有再斩此人的机会了,几场大战无不如此,于是一个个上将在来不急看清这红脸人的真面目时已死于偃月刀下,可是也有不少大将拼杀三个回合后,便可全身而退。于是,我总结,敌将不是惧怕关公的刀法,而是怕了他的“名”,于投机中杀了颜良、文丑,怒气中灭了并未有名的华雄,正是这个“名”,让来将个个未战而寒,三招不过便被斩于马下,偏偏那些敢于挑战的人倒相安无事,看来这关公也不甚是了得的人物。这胆怯助长了关公的傲气,注定了一个英雄的悲惨命运。 荆州是孤独的,当年刘表坐镇时就孤独的不行,能用之人只有与其争财产和兵权的妻家兄弟,好不容易盼来了刘备,还是个明哲保身不愿为其卖命的主。于是,刘表死了。当然他不会知道死后会连累两个更大的英雄。这时,诸葛亮出场了,一个善于在孤独中求生的书生,他容不得别人看不起他,他更容不下比他强的人,于是,看不上他的关羽被派守荆州,一个险象环生,时刻都会丧命的地方;最有实力跟他争饭碗的有治国之才的宠统被派往前线打仗而不是治理国家;诸葛亮善于治人却不会招才,于是,他的国家里没有将没有兵,被人讥笑为“蜀中无大将”。他的全部人生价值就在打仗,除了战场,他什么也不是,连几个宦官都摆不平。就这样,孤独的荆州孤独的将军孤独的统帅,刘备把自己拼出来的江山交给了他们。 一计接连一计,谈笑间破了80万曹军,英姿勃发,这才一员真正的大将,他的名字叫周郎。但要命的是他却看上了荆州。他不该恋上这个屁股大的地方,潇湘之地,人杰地灵,当时已是最大地盘了,干吗非要去惹那几个自以为是的人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犯了中国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得意忘形。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扭转乾坤,背离了孙刘联盟的战略方针,就在他要走进荆州地的时候,他死了,魂葬荆州。三国史上最被人景仰的大英雄,留给后人许多眼泪。 一向装厚道的鲁肃比他们聪明的多,跟荆州打了几年的嘴仗,硬是寿终正寝。后来者吕蒙、陆逊,算不得英雄,可一个杀了关公,一个害了刘备。 荆州留给后人的思考太多,一个人游荡于荆州古城,能感到的只有遗憾和孤独。 三: 荆州古城外是沙市,一个很有意思的城市。 湖北人很聪明,但这种聪明是建立在自我意识基础上,也就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决没有山东人和东北人的豪情与热心。 这里的出租车很便宜,3元钱起价,你见过这么便宜的车吗?可是,我想告诉你们,长途仍然不便宜,因为每公里是1.5元。司机大多闷不出声地开车,不会主动打招呼,即使你想问点什么,他们也会用普通话告诉你,我不知道。要是问的多了,他们会用当地方言说出许多莫名的话来,其意本旨可能就是,不知道,别问我了。这就是差别,跟山东人和东北人的差别。 差别为什么会这么大? 武汉地处中国的中,东西南北文化大融合,所以,武汉人能容,能容下任何事情,这也就是我看到的,在道观中借供奉观音菩萨,在关公庙里看到“佛”字铁器这样的奇怪现象。这里有江汉平原又有长江天险,又是楚文化的发源地,是中国兵家必争之地。中国五千年战争史让荆楚人知道了自我防护的重要意义,于是他们不轻易地跟陌生人打交道,也不会去打听那些与已无关的事。因为自保,他们会团结身边的人,于是这里总出将军,这里出人才,因为他们能在斗争中保住自己,不象东北人,上战场就往前冲,全死在枪口下了。 因为战争,这里的人火气很大,每说话必吼,在大巴车上就总见到乘务员跟乘客聊天,那就是吼,声音震耳,面有怒色,但却打不起来。如果在沈阳街头上看到此景,武汉人一定要离的远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谁的血也许就会是你的血喷到路人身上。一个朋友说,武汉人在街上总吵架,可是他们在动手前会迅速判断能否占到便宜,对方人多,边吵边跑,对方人少,那就不一样了,边吵边出手。要是东北人和武汉人在街上遇到一起了,东北人横、冲,武汉人火气大,于是肯定会大打出手,这时武汉人一般会迅速判断局势是否会对自己有利,所以,吃亏的常常是东北人。我认为他讲的很有道理,所以,在一周内我没敢耍脾气。 四: 不识楚风,但不能不说楚文化带给我的震憾。 在荆州博物馆里,我看到了最让我吃惊的东西。一块布,是裹尸用的,这里发掘出一汉墓,出士时,那个尸体皮肤还光鲜有弹性,只是毛发没有了,那尸体仍然光鲜的很,如新亡之人。现在就收藏在珍品馆中。很长见识。 让我震惊的就是他身上的布,那是一种跟现代工艺完全相同的麻布,根本看不出来是汉代作品。裹尸用的丝绸是一种失传了的工艺,其纺织方法用的是六棱扣艺,就是线与线相结处是呈六棱型,导游说,这种工艺需要在潮湿的地下室里进行,可是现代人是如何也复制不了的。墓里还发掘出一把“手枪弩”,跟我们小时候做的木头手枪相似,但却可以连发二弩,是世界手枪的鼻祖。 由此我想,对于勾践剑和丝绸工艺来说,我们现代人的技术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呢?对于这一问题在南京博物馆,我与一瓷器爱好者有一番辩论,我告诉他,机器化大生产在提高了生产力的同时,也有一个最大的憋病,那就是失去了某些秘方,这些秘方一旦失去了也就意味着一种工具的丧失,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一种社会退步。如那布那剑和那些再也造不出来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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