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一行人去更深更远的一个地方。 一座巍巍然耸入了云霄刺破了青天的大山,一座缠绵绵没边没际见不着头见不着尾的大山,一座长满了草长满了树还长满了嶙峋的巨石的大山。 大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噫吁兮,危乎高哉!” 我想起了李白,诗人以手抚膺坐长叹:“畏途巉岩不可攀”——此等大山,除了插上翅膀飞,有谁还能过得去? 然而我们就过去了! 我们当然不会飞,即使能飞我觉得也飞不过去! 大山上有个洞,一个大大的山洞, 准确地说,是一个大大的、贯通这座大山的洞。 莫非是当年孙悟空发狠的时候不经意给戳的? 不但有一个大大的贯通的洞,而且,还有一股大大的平铺的瀑布。 一股汹涌澎湃如彩虹贯地的瀑布,一股从天而降若蛟龙戏谷的瀑布,一股势如破竹好似珠落玉盘的瀑布,一股不断循环着大跨度的三级跳、还时时不忘展现出千般娇娜万种风情的瀑布,一股从大洞的顶部喷薄而出飞流直下三千尺、泻到幽深的潭底还砸出千朵花万朵花的瀑布。 沿着大洞的一侧岩壁上,搭建有一铁支架的悬梯,窄窄的,陡陡的,凉凉的,还折了几折,弯了几弯。 费力爬了上去,终于真正看见洞是通透的,也终于见到了瀑布的顶端,也终于明白瀑不是从山里的哪个岩缝间而是从山后的高地奔流过来的滔滔河水形成的。 山后高地与山前谷地的巨大落差成就了瀑。 山后河中丰富的水源成就了汹涌澎湃的瀑。 山前的空气是一个世界的,山后的空气是另一个世界的。 山前还有几声喧声,山后有的就只是鸟鸣声,流水声,一丝丝的风的呢喃声。 仿佛到了天外! 静! 静得灵魂都出了体窍! 静! 静得五脏都洗涤得净无尘纤。 越过山洞,继续走,人穿行在天外曲曲弯弯的小径上,心穿行在天外浩浩渺渺的云路上。 人,小心翼翼的, 惟恐惊动了谁。 心,小心翼翼的, 惟恐惊动了谁。 惟恐惊动了谁?惟恐惊动了天外的山,惟恐惊动了天外的水,惟恐惊动了天外的大树,惟恐惊动了天外的小草,还是惟恐惊动了长驻在天外的土地爷? 没有谁说得清。 没有谁道得明。 有的就是“惟恐”。 “惟恐”一路伴随着我们,从始至终。 终于见到了几垄黄瓜架,终于见到了几畘豆角秧,终于见到了几株戴着“胡须”的苞米。 在不远的前方,还终于见到了一栋屋舍以及它的主人——一个30多岁的汉子和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妇女。 如果说还见的有啥,那大概就是房前屋后晾晒着的党参当归熟地什么的了。 终于见到了人烟,终于见到了人世间见过的物件,因而知道还是在人世间! 寡言少语的女主人给我们每个人都端上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惟恐”消逝了,心中却又生出另一种念头:我还是在天外。 眼前这情这景这境,生生就是那陶老先生写的“桃花源”。 陶渊明老先生的桃花源就是在天外 否则过后怎能“寻向所至”,“不复得”。 只是,陶老先生写的桃花源里,“落英缤纷”,桃花遍地。 眼前的桃花源没有桃花,更说不上“缤纷”。 没有桃花还叫“桃花源”? 不错,此“源”无桃花,但却有着和陶先生的桃花源一样的魂,一样的魄。 魂魄既一样,还在乎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鞋? 既如此,就称之为“桃花源”。 没错,就是桃花源! 陶老先生去过的那个桃花源! 我心中的桃花源! 名正,言亦顺,还在乎什么天里与天外? 2008.2.6.于中国海南三亚碧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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