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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穿你 楼主(2007-12-01 21:33)引用 这次旅行有点突如其来。我们本来要去海南的，临走时却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去张家界，
而把海南留给明年。广西到北京之间的铁路，八个学期，十六次往返，沿途的山光水色、
停靠站点、列车轰鸣的节奏、广播里的内容，甚至装开水的小水壶，对我而言，一切都已
经是如此的熟悉了。毕业的五年之后，重新又走上这条北上的路，倒真是让我想起我的学
生时代。许多清晰而深刻的记忆，竟如同发生在昨天。我第一次去北京，正是中秋之夜。
到桂林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到四分之一的天空里了。非常圆，非常亮，白练一般，照着
下面嶙峋的怪石和清亮的流水，构成一幅奇异的图画。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会选择
那么遥远的地方去读书。当然不会像救国救民的志士仁人，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
，只不过是一个浑浑噩噩、一事无知的少年，对于远方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向往。他只想
去看看，在他不可设想的地方，人们是否过着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于是他就不害怕重重的
关山和江河，从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的南方，为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目的，—— 就是寻找一
种不一样的生活，跑到这个国家的北方去。
我们是二十二号中午从玉林出发，二十三号早晨六点到达张家界。张家界处在湘西地区，
土家、瑶、白、汉等民族杂居，是古代俗称“五溪蛮”的地方，民风强悍，尚武好斗。这
一片沉睡了亿万年的神奇的土地为世人所知后，中外游客纷至沓来，顿成一片热土。因为
在行政划分上，景区分属不同的几个县，彼此为了争夺旅游资源，矛盾曾经一度激化，数
酿事端。由此可见，打自开始，这里就不是什么人间净土、世外桃源了。
天气预报里说， 二十三、二十五号都是阴天，二十四号更有小雨，因此一路上我都耿耿于
怀。及到了景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东方的天空中，铺满了一层鱼鳞一般整齐的云朵
，沐浴在清澈明净的阳光中， 白亮得耀眼。远处耸峙的群峰上，早就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
色。我知道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了，心里暗暗庆幸。
关于战争的传说，似乎贯穿着每一个著名的景点。一部民族关系史，似乎就是一部战争、
压迫、反抗、驱逐、流氓的历史。我以为，“弱肉强食”似乎更接近于人类的本性。人口
较少、生产力落后、开化程度低的民族，往往被人口众多、经济发达、文明开化的民族屠
杀、驱逐、压迫，从而被迫放弃固有家园那肥沃的土地、丰美的水草，而流窜到边远、偏
僻、贫瘠的深山密林中去。但是不管他们逃到哪里，只要还在朝廷的势力范围内，征兵、
征役、苛捐杂税、掠夺和压迫，就一样都不会少。在张家界，闻名的是古代土家族的领袖
向王天子，他率领土家族山民，在张家界一带，和朝廷官兵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对抗。一道
高逾百丈的绝崖，一名“百丈崖”，意即高逾百丈；又名“百仗崖”，传说向王天子在此
与官兵展开过大大小小一百多场战役。当我站在绝崖的底部，抬头仰望，不由得震慑于它
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想当年，这里应该是如何的箭如飞蝗、石似流矢、杀声震天、血流遍
野的酷烈景象。双方都赤裸裸地交出血和肉，一方侵略，另一方捍卫，这样的景象，在人
类历史的长河中何曾少见。我无意去谴责先民的嗜血和暴虐，我只是想引为佐证，去说明
每一个民族，每一种文明，从蒙昧野蛮走向开化文明的路途中，在唤醒人性深处最可宝贵的理性和良知之前，都曾经付出过血与火的惨重代价。在理性、协商、
共存、共荣等等现代理念成为普遍的法则之前，即使明知道暴力绝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
然而十分遗憾的是，它往往会成为唯一可供选择的方法。
进入十里画廊，大自然就开始向我们展开她浑然天成、鬼斧神工的美。那高高低低、错落
有致的群峰，棱角鲜明、苍劲古朴的山石，条块清晰、浓淡相宜的植被，那空灵的神韵，
那幽远绵长的意境，只要在周围裱上一副画框，就活脱脱成了一幅线条简约流畅、着色清
丽淡雅的山水国画。人称张家界的山水是“中国画的原本”，看来此话极有道理。而且这
不是一幅平面的山水国画，竟是一幅三维立体的山水国画。人移景变，同一座山峰，同一
群山脉，从不同的方位看去，前后左右，远近高低，况味迥异。可惜的是，十里画廊一条
偌大的溪流，此时已经完全干涸，仅剩下一堆堆大小不一的洁白的圆石，以及一丛丛高过
人头的野草。设想水涨的时节，奇峰耸立，碧水横流，峰峦倒影，水泛银波，应该不逊色
于桂林的漓江。李健吾曾说：“山没有水，就像人没有眼睛，似乎少了灵性。”吾于今方
信。
上山的道路，全部用半米长、半尺宽的砂英岩条石铺成。条石的表面凿出一道道防滑的斜
纹，颇为精致。砂英岩呈现粉红的颜色，石中也许含有石英一类的结晶体微粒，迎着太阳
一照，通体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十分美丽。若有强光骤然聚集在这条路上，那闪耀
出来的亮光，恐怕可以灿烂有如银河宵汉了。修这条路的艰辛可不寻常，天子山的路有五
千多级，黄石寨的路有三千多级， 单这两处，加起来就有九千多级。每级台阶五到六块条
石，总计有五万多块条石。施工的时候，这一片还是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山民在山下挖
出石头，雕凿成条形石，再用背篓一块一块地背上山去。这只是修路的一个部份。勘探路
线、斩树除草、平整地面、垒筑路基，最后才是铺上条石，这整个过程，是一项多么繁杂
艰辛的工程！樱桃好吃树难栽，喝水不忘挖井人，当我走在这条结实整齐的石道上，欣赏
两边的无限风光时，心里着实充满了对艰辛劳动的山民无限的崇敬。
上山的石道名曰“卧龙岭”，沿着一列山脉的山脊，蜿蜒起伏而上。上山时要翻越四座山
峰，及到第五座山峰才是主峰天子山。故而石道五上四下。山道也算陡峭，但对我们来说
，实在是小菜一碟。我是如履平地，无兵竟然跑了起来。我终于找到了一块试金石，确信
我们的体力真是绝好。因为跑步上山的，除了无兵，我再找不出第二个来。这样走走停停
，越上越高。这山道就引导着我们，走进一幅慢慢展开的画卷。日光慵懒，闲云卷舒；山
风徐来，松涛阵阵；寒岩凝珠，草木滴翠；空谷深旷，怪石嶙峋。座座孤峰，如刀、如剑
、如笔、如塔、如堡、如门、如扇、如兽、如禽、如人，乍看形神兼备，再辨却又忘言。
真是此景可入画，吾人画中游了。又有无数飞鸟鸣禽，或单只盘翔，或成双配对，或三五
结伴，或百十集群，其色斑斓，或翠绿，或深蓝，或粉红，或亮黄，或石青，或褐黑，或
五彩交陈，焕然有章。数鸟站于树顶，其鸣若秋虫啁啾，状甚可爱。未几，百数十羽黑褐
色的小鸟，从山腰往深涧疾飞而下，若飞蝗流矢，如鹰隼扑食，蔚为壮观。
一些爬不动的游客，只好坐轿子上去。轿子的价钱，也是因人而异的。比如一位百斤左右
的女士，要价也就六十。一位百三十斤的男人，就升到八十了。若吨位达到百八十斤的，
要价就在一百以上了。 有一位身高一米八九的彪形大汉，赤裸着上身， 臂腿肥硕，腰身
浑圆，大头，宽额，剑眉，星目，方脸，长鼻，阔口，仪表堂堂，相貌威武，有泰山压顶
之势，与小时候看连环画《武林志》中，和东方胜比武的俄国大力士颇有几分相似。他爬
得十分艰难，爬一段路，已是气喘沉重，汗流浃背，浑身通红了。却始终没有坐轿子。当
然，如若他坐轿子，只怕两个轿夫是抬不动的，价钱也不知该当几何了。他便爬爬停停，
停停爬爬。我们轻灵飘忽，步履如飞，但是一旦发现奇异的山石、秀美的景色，或发现鸣
禽飞鸟，就会停下来，耽搁良久。而他却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极专注地爬山。这样一
回是他走到了我们的前头，一回又是我们走到了他的前头。彼此消长，竟然一路伴随着走
到了山顶。这令我想起泰山上挑山工的故事：游客一下子就超过了他，将他远远地抛在了
后头。谁知道，最后率先登顶的，却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挑山工，而不是走走停停的游客。
一路上都有招揽生意的轿夫。这些轿夫都是当地的山民，从体格上看，并没有显得十分健
壮，而是瘦削矮小。也许终日爬山的人，不会太高大，也不会太壮硕。但就是这样的小小
个儿，却浑身都是劲。一些极陡峭的山路，空行都要小心的，他们抬着一个百七八十斤的
大汉，却走得那么稳当。他们赤裸的上身上，突出条索分明的筋骨和肌腱，像一部充满了
无穷张力的机器。汗水顺着他们湿透的皮肤，一道一道地滑落。这样的劳动者让人肃然起
敬。他们没有任何粉饰，没有任何装模作样，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他们直接地献出自己的
筋骨、肌腱、力气、劳动，过一种最朴素、最实在的生活。他们的身上蕴藏着一股健康的
力量，这种力量来自泥土，来自岩石，来自阳光，来自空气，来自自然中最原始的元素。
站在他们的面前，都市人那厚重的、虚假而伪善的面具，有多么苍白无力，多么滑稽可笑
。
我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张家界为世人所知之后，名声远播。特别是被列入世界自然
遗产名录之后，各方游客更是纷至沓来。据说目前，年均游客数达到三百多万人次，而该
市人口才一百四十来万。这样，旅游业不容置疑地成为这个湘西小城的支柱产业。在游客
带来滚滚财富的同时，这片美丽而奇异的山水也面临着开发过度的危险。联合国教科文组
织为此而提出的警告，在各界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这里面隐含着一个深刻的悖论，一个
难以调和的困境。从全球的范围来说，本来整个地球都是一个云白天蓝、树绿草青的花园
一般的世界，但是先发展地区的人们，在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的同时，改造着自然，征
服着自然。文明的结果，是毁灭了植被，灭绝了物种，破坏了江河湖海，污染了空气土壤
，使自然界失去了固有的平衡。平衡和谐的生态环境成了我们这个星球上的稀缺资源，“
地球之肾”的湿地、“地球之肺”的原始森林，承担着涵养水源、保存物种、净化空气的
责任。这里其实包含着这么一个问题：先发展地区的人，他们在发展 的过程中，破坏了他
们土地上的生态。他们在发展之后得到的高质量的生活，是以牺牲生态为代价的。生态的
完全毁灭会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后发展地区现存的生态就成为一种稀缺资源，弥足珍贵。先发展地区的人们为自身的利益计，就要求后发展地区的人们不去破坏生态，不去开发资源。后发展地区的人们，假如他们不去破坏生态，发展经济，那么他们就得忍受目前这种低质量的生活。先发展地区的人们和后发展地区的人们都可以从后发展地区的完好生态中受益，但先发展地区的人们却独享其破坏生态之后所取得的物质和文化成果。他们不会因为后发展地区的人们保护生态有功而给予经济和技术的援助。这显然是不公平的。先发展地区的人们，总是充满优越感地指责后发展地区的人们过度放牧、过度砍伐、过度开采、过度开发，破坏了生态环境。其实这种指责是十分可笑的。他们指责之前，应该想想，他们的土地上，本来也有着良好的生态，正是他们将这块土地变成了钢筋水泥的森林。这真是一百步笑五十步。其实相互指责和怪罪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应该达成这样一种共识：良好的生态是我们共需的，当生态受到彻底的毁灭之后，我们的结局就是灭亡。先发展地区的人们，无权要求后发展地区的人们为了保护生态而忍受贫穷、愚昧而劳累的生活，而是有义务向他们提供经济的、技术的和文化的援助，帮助他们在不破坏生态的前提下发展经济，共享人类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成果。
扯得远了，言归正传。一路上怡情悦性的，还有土家妹子的山歌。不时有一个点歌台，盛
装的土家姑娘央你点歌，贵的七八块钱一首，有乐器伴奏；便宜的两三块钱一首，只有清
唱了。一路听来，颇觉遗憾。山歌歌词粗浅，唱腔也平平。就山歌而言，跟我们广西真有
好大一截距离。广西的山歌，借物比兴，借物抒情，借物说理，信手拈来，出口成章。而
且歌词之清新、鲜活、朴素、隽永，唱腔之嘹亮、水灵、圆润、婉啭，即使在全国来说，
都是独树一帜、自成一家的。一部《刘三姐》让许多人认识了广西。遗憾的是，许多人对
广西的认识，也就仅限于《刘三姐》的水平。在北方时，很多人都问我：“你们家乡的人
是不是都穿着鲜艳的民族服饰，整天都唱歌跳舞的？”问得我哭笑不得。《刘三姐》将广
西山歌的精华部份挖掘出来，像《山歌好比春江水》、《只有山歌敬亲人》、《 世上哪有
树缠藤》、《对歌》等等唱段都十分精彩。其实这只是广西山歌的冰山一角，因为几乎每
个地方都有各具特色的山歌。去年我们去金秀，是一个瑶族聚居的地方，晚上八九点钟，
在街心靠着河水的凉廊上，坐着两排老头老太，一唱一和地对歌。歌词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但唱腔确实独到，和声也华美。唱到起劲处，歌者就用手掌使劲地拍打双腿，可见他们对山歌有多么热爱。
天子山顶的天子阁，阁高六层，飞檐斗拱，光彩焕然。站在楼顶，凭栏远眺，整个西海的
奇峰、怪石、苍松，尽收眼底。这些山峰，尖利的直刺苍穹，粗厚的浑如城堡，其他的，
如神女、如毛笔、如骆驼、如孔雀、如猿猴，山峰之高，似乎要刺破天空；山涧之深，深
到不可测其底。人们胜赞这里是“缩小了的仙景，扩大了的盆景”，诚哉斯言。若非仙景
，何来如此的鬼斧神工；若非盆景，何来如此的灵秀精妙。又言这里是“中国山水画的原
本”。中国画的灵妙之处，在于写意。寥寥数笔，不求形似，所谓“人比山大，水不容泛
”，却意韵悠长，精髓尽出。高明的画家，单用墨的浓淡干润，就可以表现万物的色彩。
西海诸峰，浑然天成，全无半点斧凿之迹，却分明又如有意为之。自然之妙，就在于这有
无之间，让人惘然失语。面对这无言的自然，生与死，声与寂，动与静，永恒和易逝，亘
古和瞬息，天与人，物与我，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这里交汇、纠结、
凝固不动。人世间的欺骗、虚伪、攫取、贪婪、掠夺，竟是如此的庸人自扰，无聊可笑。
肃穆的群山，在寂静中引领灵魂开启了寻找真理的旅程，引领灵魂去寻找生命的真谛。人
就是一团欲望，他生于世上， 所需极有限，所欲却极无限。欲望为个人的提升和进步，以及为整个世界的提升和进步，都提供着无限的源动力。一个社会，如果人的价值得不到肯定，人的欲望得不到宽容和尊重，人的平等、自由、尊严、权利得不到保障，那么这个社会就是步入了歧途。相反，一个社会，如果人不能成为欲望的主人，而只沦落为欲望的工具，被欲望所操纵，所驱逐，所奴役，那么这个社会又走上了另一条歧途。
至次日，金鞭溪的风光，奇峰耸立，碧水横流，又是另一番景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山陶冶品性，水愉悦品情。 金鞭溪的水，明亮澄净，一尘不染，雨季涝而不浊，旱季枯而
不竭。溪水里游动着成群结队的金鞭鱼，通体透明，晶莹剔透。这一带的鸟也非常多，河
乌、红尾蓝鸲、小熊猫、相思鸟都有。据说生命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天地之间“诗意地栖
息”，每个生命都有栖息之处，每个灵魂都有安息之所。要“诗意地栖息”，似乎就离不
开有山有水、有树有草、有花有果、有鸟有兽、有虫有鱼、有笑有哭、有聚有散、有悲有
喜、有爱有恨，缺了哪一样都不是圆满丰美的人生。这里终日游人如织，鸟就不大怕人，
这让无兵起了追逐捕捉的野心。他作势要跑过去，河边石滩上的小鸟，自顾自地啄理羽毛
，还翘起长长的尾巴唱起歌来。等到无兵靠得近了，它轻轻一舞，凌波仙子一般到了对岸
。对岸的灌木丛里，还有几只黑白相间的大鸟，极笨重的，像鸡一样。 无兵捡起石块，奋
力扔去，人群中一片欢呼喝彩，可惜终归没有砸中。
这些极美丽的生灵，如此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那些勿勿地走过的人们 ，不知道能否从中得
到一点有益的启迪？
黄石寨顶的一片树林，树云密不透风的，树林里的道路纵横交错，像一座昏暗的迷宫。不
知道树林的深处藏着多少神秘的危险，总之目之所及，尽是可爱的生灵。一个松鼠爬在树
枝上，擎着小脑袋，瞪圆了双眼东张西望。无兵驱赶它，它干脆溜下树来，藏在树干的后
面，忽左忽右地探头出来，大有“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意味。无兵寻根树
枝，狂奔过去，那松鼠一蹦就消失在树丛里了。 这边又有一群黑白相间的鸟，毛鸡般大小
，就站在地上，鸡群一般。我们冲进去，鸟群四散飞开。 但是飞得不高， 也不快，很笨
的样子 。追赶了一回，全飞到树丛中去了。树丛里满地荆棘，又怕有蛇，所以不敢追下去
。我觉得这是十二分的遗憾，我总以为如果追赶下去， 肯定可以抓得到的。当然我们不会
伤害它们，更不会将它们带走，就是想将它们驱赶到筋疲力尽的时候，看着它们将头扎进
草丛中，像将头埋进沙堆里的驼鸟一样自欺欺人：“我闭上眼睛，危险就不存在了！”
下山的时候，夕阳正西斜。金黄色的余晖将层层山林渲染成淡黄、明亮而温暖的颜色。偶
尔有一丛火红的树叶，似乎在清爽的秋天的空气里奋力地歌唱，用燃烧一般的激情成就对
生命的礼赞。条石铺成的山道，曲曲折折地蜿蜒而下，极干净的，稀稀疏疏地覆盖着柔软
的落叶。渐渐浓重的暮霭弥漫在眼前，除了一两声飞鸟的鸣叫，以及断断续续的秋虫的嘟
哝，一切都是如此寂静，如此寂静。残阳如血，清风拂面，我分明听到了纷纷坠落的叶子
的声音。此时此刻，我真正领悟到了“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纯美意味。
我忽然想，如果多年以后，我再来到这里， 这些美丽如斯的生灵，会否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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