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哈密路上游记

记得去年的五月,因为国内一个朋友,与兰州到烏鲁木齐沿线有业务来往,他知道我好奇,而且有假期,说要带我到那里走走,也好给他做个伴,我一口答应了.

在成都下了飞机后,就一路在大车小车上颠簸,先到重庆,再到西安,都由那当地的客户接待,走马看花,现在残留的印象只剩下灯红酒绿的南滨路外滩的食肆,楼下弹琴乞讨的小姑娘,还有抢着代我们扛行李的脚夫了….

受不了那起伏不平长途奔簸,提议坐了程火车经宝鸡到了兰州,却想不到以后的十多天大都是这样在戈壁大漠上长途颠簸.

在兰州整顿了两天,补充了装备,计划好路线,车子是当地一个楊老总的,是辆差不多全新的“四环素”-奥迪,他对我们说,出了兰州差不多算是出关外了,是古时的丝绸之路,会越走越荒凉,一直走向戈壁滩大西北.唐诗里王维的“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大概就指位于河西走廊西头的阳关了，自汉代以来一直是内地出向西域的通道.在唐代，从军或出使阳关之外，固然是令人向往的壮举，但阳关以西毕竟又是穷荒绝域，被人视为畏地.因此，友人“西出阳关”，壮则壮矣，备尝艰辛、深味寂寞、饱经劳顿,果然,车子出了张掖在去酒泉的路上便越来越强烈嗅到荒漠的干躁,一望无涯的戈壁,赤红的秃山,偶然穿越了一排青绿白楊的村庄,也无非是几幢低矮的泥屋,跟着又是赤壁大漠,想起了“春风不渡玉门关”的关门大慨也在附近不远之处,偶然在前方闪过一个个一排排的黄土登,他们说这就是古时候的长城了.现在都风化成这样子了.

从地图上看这该是312国道新修的高速公路,修得毕直、双向行车但大都是单线.公路两傍除了戈壁沙漠,和火红光秃的赤山,草都不长更别说树了.趁他们下车小解的空隙,我在这大漠上拾起了两颗园园的、黑色而中间泛白的小石蛋,与我在马尔代夫海岸拾的两颗小石蛋几乎都一个模样,现在都放在我办公桌上.莫非千万年前的戈壁曾是浩瀚的海洋?

路悠长、景单调,很容易困,楊总知道我会开车,尽管我没国内的驾照,我们俩轮換着开,车小路直,车速常常不知不觉超到时速160到180公里,看似平坦的高速公路,偶尔会来个小坑或段波浪,好傢伙,车子就像云宵飞车一样,刹时腾空飞起,又重重落下,把坐在后坐的李总等人都惊醒.

楊总的一个客户在敦煌,我们便离开312高速在安西拐进了国道,就在敦煌村口的加油站,我们才发觉车底下漏了一摊黑油,机油箱竞然震裂了….

车子听说要僱大板车运去靠近有飞机场的一个地方修理,因为要从兰州空运配件过来,最快也要明早到达,楊总与敦煌的客户是地头虫了,总有办法,不过为了赶时间,当地的朋友只好送我和李老板到靠近高速公路傍的红柳园住一宿,以便赶明早的公共客车去哈密会合取车.

临时决定落脚的这个小村叫红柳园,不过几十户人家吧,不知是不是藏獒却呌了一夜,夜里的月亮很大,巨大的一个银盆似的挂在了无尽头的戈壁滩上,照得大漠更荒僻更凄清.我住的这里说是宾馆,被子和枕头都是硬邦邦的,而且陌生人的异味和烟臭味浓郁,卫生间是在走道尽头,是公用的,但竞然锁上了,尚末修好,但房间有个后门,我以为是通向阳台,推开门外却是戈壁大漠,不远处几支布幡空荡荡地在惨白的月色下飘摇,我知道这是当地人的坟茔.这一夜,和衣在迷迷糊糊中只睡了一会.

客车很准时,大慨早到了.从红柳园上车,睡意便袭来,客车很大,大慨坐了不到二十人,看穿着,都是当地人,车上也开了空调,不挤逼,只是有抽烟的味道,我不抽烟,鼻子很敏感,容易咳嗽,车上虽贴有不准抽烟,就有人偷着吸.听说就快要走出甘肃省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便努力抑制着困意,不失机会想看看沿路以前呌“番邦”的风景,听听胡笳声响.

有人抓住我肩头摇醒我,是隔道坐着的老藏民,戴顶灰帽子,穿着件又脏又旧的黑藏袍,风霜多皱的脸有异于汉族人,但眼睛有股逼人的目光,他使劲叮著我,看到我醒过来一脸惘然.他右手一挥往后一指,大声嚷嚷;他掏你包!我顺着藏民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后面的坐位,只见一个有着外国面孔,勾着鼻子的维族青年,他扭头看着车外,似陶醉窗外的风沙,老藏民探过身来,伸手按了按我的背包,又说:他刚才掏你这个包,我明白过来,是他在帮我赶走小偷,谢谢你!我说,我摸了摸背包,这里面除了几件换洗内衣还有个隨身带着的小数码相机,证件和钱包藏在贴身内衣里,是今早在宾馆起来后打点好的,可平日驾车时,证件和钱包夲来就放在这背包的外层间格里.

既然没掉东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老藏民抚着膝盖,边对我唠叨,坐车不要睡觉,钱包不要放在背包里,他的普通话很蹩扭,但我听得亲切,我对他笑笑说;你一个人去那呵?他好像也听不惯我的国语,但我知道他用夲地话说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名…渐渐我又睡着了.

蒙胧中感觉到车子停了,前后坐位的人和老藏民都不见了,心里一楞,摸到背包,赶忙摇醒李老板.车子早已走出了高速公路,停在大漠戈壁,从车窗望出去,尘埃未消,左手这边,一排光溜溜的几个女人大屁股,而车子右边,是一排男人在小解,还有两三个依在车门口抽着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