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丝路上的飞天舞 敦煌艺术的饕餮大餐便是莫高窟,虽然关于千佛洞中的飞天已有太多的胶片与文字的记忆,但真的深入那些深邃阴暗,又绚丽多彩的洞窟之时,谁都没有理由不被深深地震动。 20世纪20年代,在法国巴黎的塞纳河边,常书鸿第一次看到了敦煌的图片,一心研修西方美术的他,震惊了!这位言必称作希腊罗马的青年画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祖国也有如此灿烂的文化载体,而他却浑然不知! 当时常书鸿所看到的敦煌图片是1907年法国人伯希和从敦煌石窟中掠夺而来并拍摄的,也许法国人只是给了道士塔里的王元箓几个大洋,就轻而易举地运走了珍宝。 王元箓曾是敦煌的看家人,但无疑也是敦煌的罪人。但如今在和藏经洞相对的圆寂塔内,仍刻有“功垂百世”碑文清晰可见——王元箓也并非一无是处,正是他在1900年发现了藏经洞,才让敦煌为世界所知。 但一个道士又怎能守护好莫高窟内数以万计,流光溢彩的瑰宝。当常书鸿历经千辛万苦,从巴黎回到中国,并前来朝拜莫高窟的时候,其中的三分之二宝物已成了列强的囊中之物,常书鸿在痛心之余也暗下决心,这里将成为他一生的所在。 经过常书鸿等专家悉心的研究,保护和修缮,如今的莫高窟千佛洞有492间洞窟,但对外开放的不过是其中的十几间,而且还是轮流开放。一般的游客一天只能看到7,8个洞窟。讲解员说,每天进入敦煌洞窟的人数必须有一定的控制,因为洞库内的壁画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是越来越模糊,哪怕是人呼出的二氧化碳都会加速它们的腐蚀。 终于见到了飞天,她们在头顶舞动飞旋,让历经千年的艺术珍品瞬间复活。飞天,佛经称为“香音神”、“犍达婆”或“紧那罗”,是佛国众神之一。飞天诞生于西方极乐世界的七宝池中,是圣洁无瑕的莲花化身。每当佛祖讲经宣法时,她们就锦带绕身,当空翔舞。 莫高窟里的每一幅壁画几乎都有飞天。画面上青荫叠翠,梵宇接天,飞天们上身赤裸,下着洒花长裙,缠绕在肩臂上的飘带随着她们飞舞的身姿在风中舒卷飘舞快速地流动,颠簸,飞旋,静态的壁画顿时生出几许动态的美感,让人头晕目眩。而历代的飞天中又以唐代的最为美丽,她们一跃而起,充满了张力,又无比轻盈。 走出那些昏天黑地的洞窟,时光似乎还不能顺流回现代。站到陈列中心南侧的沙丘上,可以看到整个莫高窟的全景。没有云朵张扬个性的蓝天下,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在它们中间,镶嵌九层楼红色雕栏。突然看到沙漠中有一株傲然挺立的胡杨树。它在那风沙干渴中可以活整整一千年,死了,又可以直立一千年,哪怕是最后倒下了,不腐烂不散架,把自己的形态在荒原大漠中继续保持一千年! 文化的传承恐怕也是如此!在莫高窟对面,张毅和杨惠珊夫妇也搭起了琉璃公房,用透明思考的方式再现敦煌奇迹。好坏自是不必评说,想来当年“设计”莫高窟的高僧们若是知道千年之后的现代文明能够拿他们的作品作为范本,想必也会会心一笑吧。 西出阳关无故人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唐代大诗人王维是在长安送别一个朋友前去安西都护府(今新疆库车)而写下这首流传千古的《送元二使安西》,这首诗没有捧红“安西”,却成了阳关的一张名片——西出阳关无故人,顺着丝绸之路,经过阳关,进入新疆腹地,再一路往西,远离中国的版图,可以去到里海沿岸,去到伊朗地中海沿岸,去到阿富汉,伊朗……但唯一明确的是,在过了阳关的峰燧之后,再也无人同行,天底下只剩那形单影只的苍凉背影。 阳关,处于河西走廊尽头,和它北面的玉门关遥遥相对,自汉代以来,一直是内地出向西域的通道。如今的阳关在敦煌市西南75公里,从市区出发,驱车近2小时,一路经过戈壁与荒漠,便能到达了阳关的遗址——墩墩山峰燧。 那是一个土黄色的碉堡样建筑,历经千年不倒,土堆上有许多横条形的裂缝,仿佛是岁月的经年表情。通往阳关的沙石路很是特别,踩踏上去颇为硬朗,但那等沙石早已风干,被粘合在了一起,全然不可能再被大风卷起。骆驼也安心地趴在匍匐在那里,任凭太阳的炙烤。也许当年王维的朋友元二使当年也走过这样的沙石路,在墩墩山烽燧下驻足流连,再不忍心向东回望——那是家的方向,而龟兹(库车)还要西去几千里,实在是前路漫漫,天下谁人识君? 突然,在万里云锦之下,在地平线的朦胧处,他看到了一个亭子,如芥如粒,立即有几分家的温暖,而此时,也许他又听到了几声羌笛与胡笳,刚刚被淡忘的乡愁,又立马如潮水翻涌,止也止不住。 就在距离阳关不远处,居然还有一个小湖隐藏在芦苇丛中,刚刚从荒漠中走出,又置身这等江南水乡的意境中,实在让人有些恍惚。这一路,还看到了狞厉的雅丹地貌,戈壁与沙丘,还有一间间晒着葡萄的大型砖房,实在是充满乐趣的旅程。 这一路,作为基调的颜色一定是如阳关峰燧那般的土黄色,那也是整个敦煌给人最直观的印象,然而有着蓝天白云以及杨树的映衬,那土黄色也变得鲜亮起来。西北的天空是碧蓝碧蓝的,蓝得不染尘埃,白得气象万千。薄如西纱般缥缈的纤云,拖着些丝缕,从阳关上方匆匆掠过,让我站在地山注视一会儿,身上好像能生出两翼,一摇一摆飞上天去。又比如车行于大漠之中,天上的云朵也变得厚重起来,那波涛汹涌的吞吐之气,好似在是跟地面上的戈壁滩在较劲,看看究竟是谁更加威猛。还有一次,猛以抬头,看见杨树旁逸斜出的叶子间头顶灿烂的晴空包围住,当中是大朵大朵粘稠的白云,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叫出——好大一朵棉花糖呀。 鸣沙深处一鸿清泉 敦煌当地人会告诫你,不要在日落之前去鸣沙山,因为沙子温度太高,会把腿脚烫伤,但是那样就看不到夕阳西下时的沙山是如何的风云变幻,所以当日头渐渐隐没了光辉,朝霞还没有漫及天边的时候,上路吧。 敦煌虽然已成为地级市,但是市区的范围实在是小,还比不过国内大中城市的一个最小的区,然而它的郊区又是如此的广袤,从城市向南5公里,便是绵延40公里的鸣沙山。 远处就听得阵阵的驼铃声,走近一瞧,原来是骆驼排着队伍“载客”,向鸣沙山进发。它乖乖地“蹲”下来,人往它的驼峰之间一坐,它又乖乖地把自己的身子挺了起来,你还来不及惊恐,它就已经迈出了稳健的步子,跟着骆驼小分队,很有秩序地前行了。 不过还不等它老人家走出几十步,鸣沙山就已经赫然在眼前了,如果不是骑骆驼,到达目标可以更快一些,不过念在骆驼的忠诚与乖巧,以及那清脆的驼铃声,只当是体会过了驾驭沙漠之舟穿越西域的感觉吧。 然而眼前的这座沙山,却着实让我犯难了。没有栈道,没有阶梯,甚至刚刚被别人踩过的脚印,一阵微风之后也了无痕迹,要征服着横亘的沙山,只能独辟蹊径了。 脱去鞋子和袜子,脚触细沙,哟,果然还有几分烫人呢,不过可以忍受。一个冲刺,一下子上了好几米,但平衡没有掌握好,又反而向后栽了跟头,真是不进则退呀。这时候开始明白,和沙漠较劲是没有用处的,越是用力,陷得越深,这沙越是温柔得可恨,只得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一步一步往上攀援,并且切忌手脚并用,而是让躯体保持微微前倾的姿势。 “嘿,来这边,有梯子呢,”同伴已经顺着阶梯爬得老高,我却不领情,自顾着向蜗牛一样奋力地攀爬。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瞧瞧自己爬得有多高,差点被震撼得滚下山去…… 这是如何一副叫我惊叹和痴迷的画卷,天地之间是半个落日,为眼前的沙漠蒙上了奇幻色彩,在光线的照耀下,流沙是金黄色的,而背光一面的沙丘,则是乌黑的,充满鬼魅的力量。光影之间,演绎出鸣沙山笔直的线条,甚至在不经意间缔造出锥形的峰顶。 而在群沙还抱之间的一鸿清泉更是叫人爱怜,那便是月牙泉,泉边芳草萋萋,是我在鸣沙山看到的唯一一抹绿色。据说任凭狂风如何的肆虐,导演着漫沙狂舞,至今没有任何一颗细沙能够漂进月牙泉,科学家们从空气动力学原理解释着这一奇特的自然现象——月牙泉风景的沙山也呈月牙形,犹如屏障似地拱着泉水,所以不管风沙多大,也不管什么风向,只要风刮进了月牙形的沙谷中,就会向上旋转,把沙砾推向沙山的上脊,而不会落入泉中。 而我看着形同月牙的泉水,觉得那更像是一只揉不进沙子的眼睛,那样的爱憎分明,又好像是中国书法中的一个点笔,书写着千百年来丝绸之路的荒凉与富足。 爬任何一座山都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唯独是“沙山”例外,和每上一步雷霆万钧的辛劳相比,下山你可以随意选择——滑下去,跳下去,或是滚下去……我租了一只“簸箕”,哧溜一下,就下到了半山腰,海拔的下落,也使月牙泉突然之间就逃离了眼际,又隔了几秒钟,就滑到了一排骆驼跟前。 在下滑的过程中,那轻轻的“哧溜哧溜”声终于让我明白了之所以称其为“鸣沙山”的缘由——沙粒在人力或风力的推动下向下流泻,含有石英晶体的沙粒互相摩擦产生静电。静电放电即发出声响,响声汇集,奏出了别具一格的沙漠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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