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诗梦日记 ]石竹山

石竹山-祈梦之所

石竹山距离福州市区约50公里，属福州所辖的福清市（县级）。对于不熟悉福建的人来说，福清这个地名可能有些陌生，但提起福建人偷渡到国外打工造成的悲剧，很多人肯定会有印象。比如去年国内外很多媒体报道的中国人在英国某海滩拾贝，因未顾及海水涨潮毙命的惨剧，其中就有8名是福清人。由于福清人认为即便向蛇头借高利贷（人均25万元）、冒生命危险偷渡、在外忍饥挨饿干苦力也比在国内较轻松地过苦日子要强得多，所以就有许多福清人走了这条路。据当地银行工作人员介绍，福清市2004年底银行存款储蓄余额约250亿元，其中私人储蓄

余额约230亿元，单位储蓄存款仅20亿元。

我去福清不是因为人（尽管他们受人瞩目，起码各国移民局或签证官都关注他们）。

我去福清是因为有座山，名石竹山。海拔500多米，不高但有点名气，似乎能印证那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我国明代著名旅游家、地理学家徐霞客1602年曾慕名游山，写下石竹山游记>：“闻宏路驿西十里，有石竹山，岩石最胜，亦为九仙祈梦所。闽有‘春游石竹，秋游鲤湖’语，虽未合其时，然不可失之交臂也，乘兴遂行”。

石竹山不大，不似那种蜿蜒曲折、陡峭起伏的高山大川，整体看来属于山清水秀的那种，坡缓树多，适于游人看山赏景、悠然行路。山下有湖，原来一直叫鲤湖（起码自徐霞客那个年代就是这么叫的），因为湖中有形似鲤鱼的小岛而得名。这两年为了扩大石竹山的名气，将其更名为石竹湖，如果徐大人再次造访，怕就弄不明白了。

石竹山之所以有点名气，主要因为这里有“祈梦之所”，现在的旅游景点介绍叫做“中华梦乡”，讲究的是梦文化。石竹山祈梦这一习俗最迟在明代，最早在宋代就已经形成了。据说在此地做梦和在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神仙会依托梦境提示来人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向来孤陋寡闻，在别处没听过有类似的地方，但也不知称“中华梦乡”是否贴切。由于历史上不少名人都说石竹山神仙赐梦灵验，所以自明朝末期后不少福建人和东南亚人奔着石竹山来祈求神仙赐梦。

“祈梦之所”是建造在山坡上的九仙殿，殿内一字排开九位被供奉的神仙。据福建志·神仙传>记载：九仙为江西临川的九个兄弟，除大哥以外皆为盲人。大哥的一只眼睛竖长于前额，由他带领众兄弟从江西到福建，在石竹山这个地方落脚，炼丹、拜鲤鱼仙。后来众兄弟都成了仙人飞升上天，到天上管理尘世间芸芸众生的梦境了。九仙殿与其他寺庙从外表看没什么不同，但里面的景象则差异甚大。一般寺庙正中供奉神灵，殿堂两侧或供罗汉、经书或画壁画，至少是洁净的墙面和地面。而九仙殿内两侧地上睡了不少人，有和衣而卧、临时去做梦的，也有长期打算、盖着棉被正式睡的。甭管是临时还是长期，每个人都在努力、认真地做梦。我佩服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竟然能不闻耳边声、坦然进入梦乡？也许这正是此地与众不同之处呢。

按照当地的规矩，想要求梦的人必须提前一天吃素，还要告诉别人自己准备上山烧香；第二天一早起来要空腹上山，从山脚爬到山上的时间估计要一个多小时，然后先拜观音再去拜九仙--求梦。如果不合乎程序，就得不到神仙赐的梦或梦境不灵了。在大殿躺下或坐下都可以，重要的是要有梦境。据说在这里比较容易有梦，但做梦人在梦醒后不可马上说出梦境，需要先到大殿中央的条案上取两个半圆的木块，木块长约10公分，半径约2公分，把两块木头合起来就是个圆柱体。做梦的人要在殿前把合拢的两个木块捧在手中参拜九仙，然后将木块抛起扔在地下，看两个木块是平面朝上还是弧面朝上。如果平面和弧面各一个朝上则梦境可以讲给僧人，请其解梦；否则梦境就不对，就要回到殿侧重新再做梦，直到做对了为止。据说解梦主要用来判断事情是否能做，如果是好事，就能做；如若不是好事，也可求得化解之道。据说在这里做梦并经解梦后十分灵验，清朝的陈宝琛就是一例，这位末代皇帝的老师年少时曾在此求梦并有了日后的“辉煌”。陈宝琛作为国师还乡时特赴石竹山九仙观还愿。还愿后在山中提笔撰写了一副对联：“虽痴人亦能说梦，惟至诚可与前知”，对联被刻成木匾，据说一直悬挂于石竹山某处的大客堂。

求梦前还有个重要程序是在殿内“摆菜”。所谓摆菜是祈梦人向神仙表示敬意的一种方式，依我看就是上供。在大殿供案上摆上许多橙色的塑料小碗，碗里盛放着银耳、黑木耳、香菇、腐竹、豆腐皮、花生等10来样供品，水果不放在碗里，单独摆在供案上。不算水果每份38至50元不等。如果以后梦境灵验了，则要来还愿，还要“摆桌”，就是摆上10份供品。摆过的供品可以拿回家，据说吃了之后可得神仙保佑。这种做法比起其他到寺庙里上供要实惠得多，因为一般寺庙的供品是不能带回家的。

我提了个问题，如果有人得不到神仙照顾、做不出梦怎么办？当地人告诉我，确实有人自己实在做不出梦的，可以请人帮忙。大殿两侧那些长期盖着被子睡得很香的人，有的就是职业做梦人。据说这些人做梦的本领高强，可以由梦境讲出求梦人在异国他乡亲属生活的国度及城市名称。水平能达到如此高度，自然生意也就不错了

大殿旁侧有个不被人注意的小门，进去是一段曲折的岩洞阶梯，岩洞自头顶上开凿的洞口采光，光线透过洞口的栅栏在洞中打出清晰漂亮的光柱，每隔七八米长的距离一个，所以洞内光线充足。阶梯通往一个大山洞，里面非常宽敞，约有外面大殿的3/5面积，同样供奉着九仙的塑像。由于洞内比较黑暗，我觉得人在里面更容易入眠入梦。洞内一侧有点意思，依山势修建了四层约20多间客房，有单人间和多人间，还有公共洗手间。看到有人睡在里面，打听了一下，每个铺位20元/日。洞中客房内只有光板床，其他如被褥、日用品等均需客人自带。据说，客人主要是来做梦的，所以也就不在意房间陈设。说是到每年除夕夜时，这里将住满客人。或许那时的梦境能保佑人们一年的平安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专门管做梦的神仙，如今算是补上一课。

不知福清那些艰难远行的异国打工者曾否得到各路神仙的指点，也不知神仙们能否照顾这些吃苦的人在他乡少受些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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