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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墨脱日记-天涯旅人-南充网站导航

2007-09-25    25768.com

雅鲁藏布江在喜马拉雅山中千回百转,一路劈山越岭,孕育和创造了许许多多的神话,也造就了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这个被重重大山封闭了数千年的幽深峡谷,被世人称为地球上唯一的秘境……

6月5日

破旧的卡车以十多公里的时速奋力驰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这条崎岖山路的尽头——松林口。

我赶紧跳下车,急切地舒展着自己全身几乎被颠散了架的骨骼。四周除了山坡上的松树林,只有一座极为简陋的木板房。这松林口的名字真是名副其实。一条小径在松林深处向大山上蜿蜒,顺着这条小径向上望,多雄拉雪山在云雾间显露出来,山上斑驳的雪在蓝天的映衬下白得十分耀眼。

背夫们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工作——捆扎背包、整理货物……他们是三个门巴族的小伙子:次仁平错、扎西罗布和红伟,其中红伟负责背负我的背囊。

“野孩子”熊辉在树林里到处钻探。这是个年仅19岁的重庆男孩,昨天在旅馆里刚认识的,他生性活泼,自称从小就是父不教母不管“放养”大的,已经在外游荡近三个月了,这次也要去走墨脱。我们自然是结伴而行,他管我叫李叔,我则给他起了个外号:野孩子,他对这个称呼似乎挺满意。

仰视着在地图上看过无数遍的多雄拉雪山,并极力想透过这座雪山窥探到它的身后,因为那里藏着我的一个梦。我来了,我追寻自己的梦来了……

约莫九点半钟,我们一行五人开始向山上走去。

我徒步穿越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旅行从这里开始了,我感觉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坚定和自信,我敢说,山神们一定已经被我的脚步声惊动了。

随着海拔的升高,山型和植被开始有了些变化,脚下的路越来越不成样子,呼吸也开始发生困难了。越过雪线后,我特别注意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还好,除了由于缺氧而造成的呼吸困难之外,没有感觉有任何其他不适。一根竹杖在没膝深的雪地里爬坡很是管用,三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要好。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终于叩开了雅鲁藏布大峡谷——这个地球上最神秘峡谷的大门。仰望湛蓝的天空,俯瞰绵长沉厚的云层,还有四周那些高峻圣洁的雪山……一股豪情从脚底升腾,通过心灵直涌上头顶。我对着云层下切割幽深的大峡谷喊了句:“我来也——”并用相机把自己豪迈的身影和心绪留在了这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

我一向认为,世间所有的所谓“困难”大多都被人为地夸大了,你别把它当回事就不会有事。它就像是一粒播在你心里的种子,只有在你的恐惧的不断浇灌下,它才能逐渐长大。

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背夫们说今天遇到了难得的好天气。我问:“网上说,一定要在中午一点钟前通过多雄拉山口,否则就很危险,是不是这样?”

红伟一边往牦牛肉干上撒胡椒面一边说:“这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谁遇上了谁倒霉,前几天死在这里的那个女游客不就是遇上了嘛,没办法,我们赶来的时候,她早就死了。”

“你见到她了?”我急切地问,因为他的话使我想起,昨天在派区边境检查站登记的时候,那个宋参谋对我说:“还没有到完全开山的季节,山上前几天才死了个广西游客,你还是等半个月再来吧,我们已经劝回去几批人了。”我当时没多理会,此刻红伟又提到此事,我不禁好奇心大起。

红伟指着次仁平错说,“等我们七个人从拉格赶到那里,人早就死了。那天的雨很大,他们同来的人叫我们去山上救人,你想想,山上又是雪又是雨的,我们离着两小时的路,这一来一回的,她能坚持这么久吗?我们在路上就说,她死定了。而且我们去了一看,她只穿了两件单衣服。我们把她的尸体从雪地里抬出来,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了。”说着他还是嚼着牦牛肉干,就象是在闲说一件极平常的事。再看平错,他也在嚼着牦牛肉干对着我微笑,就象在闲听一件极平常的事。我震惊了,倒不是震惊于大自然对于生命的残酷虐杀,而是震惊于他们面对死亡的那种超脱的镇定。

这山的背后的确藏着不少人的梦,不过有许多是噩梦……,

十二点半,我们开始下山。一般来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雪山来说,是上山不容易下山就更难,可对于我过雪山来说,是上得来下不去。

下雪山时的每一步都需要用脚后跟使劲踩踏,脚掌不能着地,完全是用脚跟跺着走。我的右腿多年前因车祸造成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致使右膝部变形,从而整条右腿不能伸直,也难以用力,这用脚跟跺雪的动作我无法完成,当然就免不了要摔足跟头、吃尽苦头了。于是我想了个法子,干脆坐在雪地上往下滑,可这也不是个好主意,一是因为坡度大时太危险,万一掌握不住会滑向深渊;二是有些地段有尖利的石头藏在雪下。红伟见我如此狼狈不济,一面警告我不能再滑,一面飞快地下山,下了雪坡后放下背包再爬上来搀扶我。以后每过一个雪坡都是这样,有两次我的整条腿都插进了雪缝中,都是红伟那强有力的臂膀把我拉住的,我真奇怪,他那瘦小的身躯怎么会产生那么大的力量。我在他的扶助下终于得以下了山,可为此红伟要多花多少气力啊。

在半山腰,我们经过黄春燕的遇难处,她的部分遗物还在,我默哀了片刻,拍下了这处遗迹。

下得山来,我们回望多雄拉,那山口已变得一片灰蒙,我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翻过多雄拉,就进了著名的大峡谷,也是我的梦境,我们从冰天雪地里一下掉进了亚热带的气候区,亲身感受到了“一山有四季”的神奇。

近一年来,我通过网络、书籍等多方面搜集、研究这里的气候、道路、供应等各方面情况,对各种困难都做好了充分的了解和思想准备,但这里面的路况仍然大大出乎意料,异常崎岖、泥泞、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在这里可算做是高等级的路了,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路!

“没有路”这个概念是我原先所不能够想象和接受的,但我现在就是面对着这么个状态:我们淌小溪、攀岩壁、钻丛林……仿佛永远过不完的山坡,若遇到有那么三五米长的平地,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了。

路,在背夫们的心里,他们看着山头,认准方向走。同一段路,昨天和今天走就不一样,可能因为倒了一棵大树、可能因为塌方、可能因为山上滚下的一块巨石、可能因为暴雨而使小溪成了难以徒涉的河流……

我们经常把“开拓”二字挂在嘴上,可我们能比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背夫们更懂得这个词吗?他们终生都是在不断地实践着这个词汇。

出于防滑,需要尽量踩着石头尖走,我穿的一双军胶鞋,因为鞋底太薄而硌得脚底生疼,于是我果断地丢弃了军胶鞋,换上了一双旅游鞋,立马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为此,我狠很地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英明。

我的伤腿开始疼了起来,使我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走着,当他们问及我的腿为什么瘸时,我撒谎说在雪山上扭伤了。因为我懒得去解释那十年前的事,再说,谁信啊,谁会相信一个老家伙会带着条残腿来走墨脱啊。

野孩子一路欢蹦乱跳地跟着其他背夫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红伟始终跟在我的身后,以便随时可以帮扶。我感到非常非常地累,沿途的风光都因此而减去了几分魅力。

快六点钟的时候,我终于蹭到了拉格。这里只有几座异常简陋的木板房,四壁的板缝有手指宽,木板搭就的床铺是粗糙的原木原料,显然没有经过任何打磨、油漆等精细加工,但此时它们在我的眼里绝对不比总统套间差。野孩子已歪倒在一条长凳上呼呼大睡。

极度的疲惫使我坐下就不愿再起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里的“路”是这么难走,我仿佛在一天内把这一生的路都走完了。但我更没想到的是,今天这约莫20公里的路程,仅仅是开始,更大的磨难在前面静静地等待着我……

我向房东叫来了最奢侈的晚饭,有木耳炒鸡蛋、腊肉和啤酒……当然价格贵的惊人,墨脱不愧为全国物价最高的县。在这里,我结识了中央电视台拍摄的《心跳墨脱》中的主人公、门巴小伙白玛曲扎。

没有洗澡的可能,我们脱下湿透了的鞋袜放到火炉边烘烤。简单地洗漱也成了极大的享受。我钻进睡袋里的准确时间是十九点二十三分。

朦胧之中,我被一种巨大的异样声响震醒了,其声之大,如雷贯耳,犹如我们在大年三十夜听见的连天爆竹,但比爆竹声沉闷和险恶。我暗道“不好!”因为在这里是决然不会有爆竹的,我脑子里闪现出“山洪”、“大塌方”、“雪崩”、“泥石流”之类的恐怖字眼,便迅速起身,仓皇逃出睡袋,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走为上”。这时恰逢红伟进门,他见我光溜溜地只穿着一条裤衩,惊慌失措地要夺门而出,便平静地说了句:“下雨了。”我到门口向外一看,果然是大雨如注,眼前就像有一道无边的水帘,我感到一阵哆嗦,显然气温也已骤降,急忙又钻进睡袋里。

红伟说:“这雨如果这么下下去,我们明天就走不了了。”

我问为什么,我提出要冒雨走。他显得很忧虑地摇摇头:“河谷里的水会很快涨到齐腰深,走不了的。”

我躺在睡袋里,听着那怪异的震响,心想:我平时睡觉最爱听下雨时的沙沙声,可这里的雨声一点都不催眠。可能是因为雨水打在亚热带的阔叶植物上,再加上峡谷里有回声的缘故吧。

气温突然降的很低,但我的睡袋很暖和,我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睡去……

6月6日

这一觉睡的不是很好,主要原因还不是我那顽固的失眠症,而是全身的酸痛使我怎么都不得安稳。

一起床我就赶紧看天,嗬,是一个响亮的大晴天!我指着天上的大太阳对红伟说:“怎么样,我们的运气不错吧,昨夜的大雨停啦。”

红伟已经吃罢了早饭,正在整理行囊,头也不抬地说:“这个天不好,最怕在这样的大太阳下走路,今天能走一半就不错了。”

我们今天的计划是走到汗密,约摸30公里的路程。红伟的话给我我泼了瓢冷水,但我仍说了句:“那也比被大雨阻在这里好。”

西藏的太阳就是不一样。碧蓝如洗的天空,云团堆积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幻化出黄、红、白、黑、紫、青、蓝、灰等等远远超出你想象的颜色;阳光从云缝中射出来,极富穿透力和表现力,就像是一束巨大的舞台追光照射着大地,而这种追光就好像被神灵所使唤一般,任意地打扮着苍茫的大地,使它们雄浑、古朴、苍凉;那些门巴人的木屋的轮廓被极具质感的阳光勾勒出一道道金边,炊烟在金光中袅袅上升,恍若就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仙境。

磨磨蹭蹭地快到八点才出发,双腿沉重得象灌了铅。上路还没走多远,昨晚刚烤干的鞋子就又湿透了,气得我赌咒发誓,不走出墨脱决不再烤鞋子了!

“野孩子”经过一天的折腾,也不那么英雄了,今天一早就雇了扎西罗布为他背行囊。此时接过我的话说:“我也正想骂呢,他妈的烤了一夜,脚上就干了几分钟。”

这一路一直在沿着多雄曲走,基本都是下坡。从多雄拉雪山上倾泻下来的多雄曲轰鸣着,湍急的水流在峡谷里发出惊心动魄地咆哮声。

红伟说得没错,峡谷里一丝风也没有,炽烈的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峡谷,我们就像处在一个大蒸笼里,即便是藏在浓密的树阴下也无济于事,虽说我戴了遮阳帽,还在脸上和手臂上都“漆”上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可这些人类文明的小把戏在大自然的面前显得极其无能和可笑。

异常的闷热使人感到窒息。

红伟见我和野孩子的狼狈像,说:“我们一定要在中午前赶到大岩洞休息,中午的太阳太厉害,你们受不了的。”可他话音刚落,天色就阴沉了下来,接着就是一片蒙蒙细雨。那清凉的甘露突然打满了我们的头脸,接着是全身,真的好舒服哦。我禁不住欢叫道:“天助我也!”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突然间注入了许多力量,心情也好起来。可红伟却又在说话了:“就这个雨最好,如果下大了我们就危险了。”他好象总是在不断地担心着什么。

“上个月就在前面还坠毁了一架军用直升飞机,死了四个人,也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化,开飞机的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罗布插话道。我听了后便打定主意要在经过直升机失事地点时检回一块残骸来。

十一点四十五分,我们到了大岩洞,这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岩洞,只有一块静卧着的巨石,它的下部有一凹陷,宛如一个被人咬了一口的大窝头,但它是个极重要的地理坐标,表示我们距汗密还有一半的路程。

天始终阴沉着,时不时地飘下一阵细雨,偶尔雨点也会大些,但始终没下大。我们没有停留,大伙都想着要趁这好天气多赶路。全身都湿透了,感到有些凉意,但极其艰难的跋涉又恰到好处地抵消了身上的那点寒气。没有人穿雨衣,所有的防雨措施都用在了背包上,因为如果背包被打湿了,不仅仅是里面的物品会受潮,更要命的是会大大增加分量,这才是我们徒步者的大忌。

下午一点五十分,我们在密林间一块相对开阔的地方吃午饭,这一顿吃光了包括巧克力和口香糖在内我的所有食物储备。好在这地方不像戈壁无人区,不用为食物担心,饮水更不成问题,四处横流的任何河流、小溪、山泉、瀑布的水都十分清澈甘甜,掬手可饮,这对于我这个一向爱喝水的人来说,真是一大快事。

这里的瀑布随处可见,成百上千条的瀑布任意装扮着壮丽的喜马拉雅山脉,使得她更加悠远绵长。那一条条瀑布高高地悬挂在葱茏苍翠的山岭上,与缭绕的白云浑然着,就好象是一条条洁白的哈达。它们总让我联想到可怜的庐山瀑布,如若李白先生到此一游,不知会咏出飞流直下几千尺的诗句?

峡谷越来越深,天空乌云密布,十分阴沉,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和多雄曲的吼叫声混合在一起,竟丝毫不去惊扰峡谷的静谧。这个被封闭了不知多久的大峡谷,被称作是“地球上唯一的秘境”。她的景色是那么独特和个性。河流经过了狭窄的隘岭和无数连山的曲折,忽而从险峻的山坡间飞过,忽而在浑身洞穴的岩石下潜行。而那些巨大的岩石,挺立在谷底,以它那坚硬厚实的脊梁不断地粉碎着呼啸而来的激流,从而把河水变得雪白耀眼,并为整条河流笼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薄雾;淡紫色的迷雾在峡谷里流动着,四周都是白雪皑皑、郁郁葱葱的大山,一个比一个高峻,它们相互交错,绵延不绝。山岭间的积云显得喜气洋洋、光辉灿烂地闪耀着奇幻的色彩,使人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古木青藤,无一幸免地都被苔藓或其他什么寄生植物厚厚地包裹着,横七竖八地任意舒展出各种姿态。那数人合抱的大树,到处可见,或挺立直刺苍天,或懒洋洋地歪斜着,或干脆横卧在地。空心的树干里面仿佛有一个修行的隐者;青紫色的粗大藤蔓无处不在,面目狰狞地悬挂、缠绕、伸展、翻卷着,为森林营造出诡异、恐怖、阴森、的气氛。这无边的原始大森林里的每一棵草和树、每一股水流和每一块石头,甚至是每一座木棚和每一缕炊烟,都无不显示出极为强烈的自我表现欲和自身的独特个性。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或文字来表述这里,天堂般的美丽和地狱似的诡谲一并呈现在我们面前,我想:如果有一个艺术家,想要把整个峡谷里那种最富梦幻、最诱人、最清净的罗曼蒂克的景色表现出来,他将选用什么样的画面或旋律呢?

真不好说这里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蚊虫开始多了起来,这预示着我们已开始进入臭名昭著的蚂蝗区,幸运的我是第一个遭遇上的。这里独特的旱蚂蝗栖息在树叶、草茎上,任何动物只要擦碰到草、叶,这些吸血鬼便会吸附到你的身上,而它分泌出的一种酶具有局部的麻醉作用,使你决无丝毫觉察。我们一路走一路相互检查和摘取蚂蝗,但我的脸、手、腿、足、颈等多处还是被弄的鲜血淋漓,好在这东西只吸你的血,不要你的命,所以我也不怎么在乎它们。

终于到了汗密,这里是我们今天的终点,10个小时30公里的跋涉,使我坐下就起不来了,疲劳已达极至,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的腿伤开始发作了,右膝部肿得犹如多雄拉山,每走一步都痛入骨髓,但我除了给自己胡乱涂上些自带的跌打损伤药之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汗密是边防军的一个营部所在地,少校营长是个相貌英俊,健谈爱笑的四川汉子,他带着士兵来检查我们的边境通行证,我和他便“摆起龙门阵”来。他见到我血迹斑斑的腿脚,以及那双被浸红了的旅游鞋,显得很开心,哈哈大笑地说:“你们内地来旅游的,没有一个逃得过血的洗礼的。”可当他见到我那高耸入云的右膝盖时,便严肃起来:“要不得哟,前面还有老虎嘴,还有大塌方,你的这个腿怕是走不得喽。”他建议我明天就往回返,因为明天他要派一支部队去拉格,他说可以负责把我安全送过多雄拉雪山直至松林口。背夫们以及小客栈的老板娘也都劝我利用这个机会回去。我故意拉长了声调对大家说:“雪山上流下的水,就是跌的粉身碎骨也没有流回去的道理。”营长听了又是哈哈大笑,说我说起话来“就象个藏族”。他接着告诉我,上个月就在小岩洞附近,有一对夫妇,睡在自己的帐篷里,凌晨时被突如其来的雪崩给埋葬了。我听后大吃一惊,这是我第三次听到有人遇难的消息了,如此说来,仅5月份,这个峡谷就吞没了七条人命!接着他又说起了冻死在多雄拉山腰的黄春燕,说她去年7月份在这里住了四天,因为连降大雨就回去了,她说今年再来的,可想不到…我不禁有些纳闷地问:“她当时身边有那么多的人,怎么不设法救助啊?”营长指着身后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家伙说:“你问问他,他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眼镜站起身来,也用浓重的四川话说:“我当时救了她两个小时,因为雨雪太大,她只穿了两件单衣,又走不得,我就赶紧去拉格叫人,等我们七个人上去,她早就没气喽…”说着还装出一副无奈的悲悯态。我真想问问:“你他妈的是怎么救人的?你既然自己能下山,为什么不把她也背下来!”我心里认定了这个混蛋当时贪生怕死,只顾自己逃命了,便不愿意再搭理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大伙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营长赶紧打破沉寂:“来旅游的这里死了好多,他们死后的表情都很安详,就像藏族朝圣的死在路上的一样。其实,来看一下就行了,来旅游的大多是走个一两天就回去了,这一路都差不多一个样,你多拍几张照片带回去就好喽嘛…”说来说去,他还是想劝我回去。面对大家的好意,我表示等明天视自己的恢复情况而定,如不行就继续休息,如勉强可行,就坚持走24公里到阿尼桥。

在这里,我掌握了这么几个数据:拉格的海拔高度为3280米,汗密为2280米,就是说我们今天下降了1000米,下一站是海拔800米的背崩,40公里的路我们将下降1480米!

6月7日

早晨起来,自我感觉不错,昨晚吃了六粒安眠药,睡的蛮好。我们八点钟不到就出发了。

我们始终处在蚂蝗区里,一路见一些牛、马、羊都是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我的伤腿仍然很痛,而今天的路程是最长的,约40公里。

著名的天险“老虎嘴”徒有虚名,我反觉得这是相对轻松的一段,因为它再高、再悬也好歹是条可以大步流星的路,且其宽度足够两人交错而过,我称其为“双行道”。

一路上我们攀岩而上、贴壁而下、过沼泽、涉激流这些艰险都不能与塌方区相比,尤其是对我而言,最为可怕的就是塌方区。从山上塌下的泥沙、石头构成一段几近垂直的陡峭斜坡,我们必须手抓稳、脚塌实,象壁虎那样一步一步地横移过去,更可怕的是,如果当你正在过的时候,上方塌落下来,或者是你的脚下塌落下去,那你的生还机会绝对为零!

当我面对着第一个塌方区时,说实话,吓得腿都迈不动了。我的伤腿在这一路上让我跌了无数个跟头,因为突如其来的钻心巨痛会使它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这在地面上大不了是摔个屁股墩或“狗吃屎”,可如果在过塌方区时出现了这一情况…...每当过塌方区时,都是红伟先过去,放下背包,再爬回来,抓着我的手腕,为我寻找落脚点和手抓点,我一再叫他别抓住我,以免万一把他拖带下去,可他就是紧紧地抓住不放。最大的一个塌方区足有二、三十米宽,它使我魂飞魄散地呆呆伫立了足有三分钟!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脊背上渐生的恐怖寒气。要知道,我的伤腿不可能在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上不出现问题,当时我想起了自己在出发前跟朋友们说的大话:“我去为你们趟出一条平安大道,如果我没回来,那就是留在那里为你们修桥铺路了……”,还想起一位朋友对我说的:“你就留在那里吧,给我们一个去看你的理由……”,此时这些话语怎么都觉得不祥,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了。然而,命运之神总是关照勇敢者的,在红伟无私无畏地帮助下,我的伤腿在死神面前竟奇迹般的矫健异常,我得以安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死亡区域。

看来,“困难”也不都是人们用恐惧浇灌长大的种子,也有那本身就十分强大的。

天气仍然阴沉着并伴随着小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包括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思想和灵魂仿佛都湿透了。我索性在将自己身体的裸露部分都涂上香皂,这对预防蚂蝗有很好的功效,而且一阵雨来,我便就势冲了个澡。我的这一创举,立刻被大家所接受,纷纷效仿起来。我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天浴。可野孩子没那么雅,逢雨就仰天高呼:“洗天澡喽——”还别说,这“洗天澡”要比我那“天浴”贴切的多。

下午一点半左右到达阿尼桥,距今天的目的地背崩还有二十多公里。我的腿痛的异常厉害。红伟问我是否在此住宿休整,野孩子竟在不知不觉中将对我的称呼改成了“老李”,他也建议在这里玩半天。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为了在天黑前赶到背崩,我们简直是以急行军的速度在前进,一路基本是下坡,我拄着杖,咬着牙,忍受着腿伤的阵阵巨痛,心里想起自己的豪言壮语:“拄木杖,背行囊,万里探雅江…缺蹄骏马敢开张…西北望,抚天狼!”不禁摇头苦笑。但这些豪言壮语也并非一点用也没有,至少在当时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五点半钟到了三号桥,不知什么缘故,这座铁索吊桥上竟终日都有十分凉爽的风,我们一踏上木板桥面就仰身躺下,伸展开四肢,看着桥下奔腾呼号的白玛西日河,享受着久违了多日的拂面清风,那个爽啊,真希望能这么躺上一辈子!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马尼翁,这里有大片的水稻田。

我们恰在天黑时过了解放大桥,白玛西日河在这里汇入了雅鲁藏布江,可以清晰地看见江面上的那条交汇线。从解放大桥到背崩乡的这么不到一公里的一小段路,我几乎是被红伟架着走完的。我们刚到住地,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真是阿弥陀佛。

6月8日

昨夜睡得不好,腿痛得厉害,整个右膝火烧火燎的,起床后见比昨晚又肿了些,而我除了用手给自己揉几下以外,别无他法。

不管怎么说,路还得走下去,我抖擞起所剩无几的精神,吆喝道:“野孩子,快起来上路喽!”他闻声眼也不睁地说:“今天走不了,下大雨,前面有塌方。”嘿,这孩子知道我最怕塌方,竟是直捣我的软肋。早已起身的红伟接话道:“雨停了,还是赶紧走吧,别又下了。”

我们八点半出发了,从这里开始,我们将沿着雅鲁藏布江逆江而上一直到墨脱。和我们一道搭伙的还有年仅12岁的少年桑阿曲珠,和他的父亲43岁的普巴次仁,小曲珠竟也背着40斤的货物。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里到处是诗和画,我们始终行走在这样的意境里。可走这走着,我却发现我们每个人都丢了些十分重要的东西:罗布丢了他的歌声,野孩子丢了他的好奇心,红伟丢了对大家的告戒,而我,则丢了所有的语言。看来柔软的舌头是最容易被征服的,我们恨不能把除了喘气以外的所有精神气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腿脚上。这一天比前三天都艰难。主要原因还不是塌方区特别多,而是我们连日来呈递减状态的体力已近枯竭了。就连野孩子也不象前两天那么生龙活虎地挥舞着门巴砍刀,走在前面披荆斩棘了。我们低着头看着自己迈出的每一步,不断地鼓励自己:我离目标又接近了一步……

美丽的雅鲁藏布江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在我们的脚下呼啸着,成片的芭蕉林那特有的紫黑色高大树干在我们的身边婆娑,令人敬畏的苍鹰盘旋在喜马拉雅山之颠……我已无力充分欣赏这些大自然呈现的壮丽,一来你不能够边走边欣赏,你得低头看脚下的每一步,否则崴了脚可不是玩的。再者我已经没有可供挥霍的丝毫余力了,即使是多走一步就可以达到最佳的拍摄角度我也不干!哪怕是为了雅鲁藏布江!

在举世闻名的喜马拉雅山密林里穿行,身边流淌着举世闻名的雅鲁藏布江,这种感觉是十分奇妙的。你无法在这无比壮丽的自然怀抱中找到自我,你只能是这名山大川中的一个微小的颗粒,神奇的大自然轻而易举地融化了你的一切个人品质因素。你的勇气、信心、毅力、经验、体能、智慧……全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你的生与死、苦与乐、爱与恨,甚至连你呼吸的节奏、步伐的快慢,都完全取决于这里的天和地!你无法想象她的魅力和不可抗力,她不象柴达木盆地那么苍凉悲壮,不象羌塘高原那般辽阔悠远,但她吞吐出的气息,绝对是世界第一!

我们直到下午五点才到亚让村吃“午饭”,这里距离墨脱约13公里,而就这短短的13公里,我们竟足足走了五个半小时!这完全是因为我的腿伤所致。

我们在无比绚丽的晚霞辉映下走向墨脱,这里的晚霞是五彩的,像动画片。山峦、森林、河流在她的映照下都似乎不真实了。当我们带着满身的泥水和酸臭、斑斑血汗、踉踉跄跄地蹭到墨脱“县城”的水泥大街上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而当我洗过澡,换上一身干燥、洁净的休闲衣裤,将腿搁在另一张凳子上,歪斜着身子,痛饮价格昂贵得惊人的啤酒时,已是深夜了,我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清香。店门是轩敞的,可以尽览夜空。峡谷的夜空也是有色彩的,深蓝色的天幕上被某个浪漫又顽皮的神灵涂抹上白色、灰色的浓彩,将原本璨若灯火的漫天星斗都覆盖了,只有残缺的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显得苍白而又神神道道的,喜马拉雅山隐约绵延在半空……这峡谷的夜空和峡谷本身一样神秘。

此时此刻,我那“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得意于自己终于完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为深刻、悠长、神秘的大峡谷的徒步穿越。四天的困苦艰辛、一百多公里的砥砺危难、浓缩了我一生的搓磨…统统都消逝在了这茫茫夜色中,要不是那条阵阵灼痛的伤腿在不断地提醒,我恐怕真会忘形到把自己也扔进去。我又想到了李白先生:“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我喜欢他这种豪放不羁的品格和高雅脱俗的志趣,更喜欢他直述胸臆的文风。我想,如果我和他相遇,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酒桌上,我和野孩子沉浸在“功成名就”的得意忘形中,红伟和罗布则埋头饕餮豪饮,四人皆大欢喜,只是因为过度疲劳,我的胃口没打开。

6月9日

老天爷为了照顾我们洗衣服,今天给了一个大晴天。我早早地起身把里里外外的衣物全都洗净凉晒起来,然后悠闲地、一瘸一拐地逛起了墨脱县城, “县城”其实只有两条街,比内地的乡镇还差些。我首先直奔邮政局,打算给朋友发一封信,好看看多少日子能够寄到。可到了邮政局才被告知,这里根本没有邮递业务,只单纯办理汇款。我只好提出在我带来的信封上盖个邮戳,那个女工作人员挺爽快地把邮戳往柜台上一放:随便。那个野孩子盖了整整一叠信纸的邮戳,可等拿回去才发现:邮戳的日期竟是上个世纪的最后一天!

我们在街上闲逛,突然有两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从我们身后跑着绕到我们前面,很是郑重地举手向我们打招呼:“哈罗!”全身脏兮兮地又滑稽又可爱,我便急忙举起手说“你们好!”我的意思是提醒他们:我不是外国人。同时从腰包里掏出两枚五角的铜币递给他们,不料他们接过去就大声地用门巴语惊叫起来,惹得过往的大人们也围过来争看这两枚铜币,看他们那啧啧称奇、爱不释手的样子,我问红伟:“你们没见过吗?”红伟笑着摇头:“没有。”我把腰包里仅剩的另两枚铜币拿出来给了红伟,他显得非常高兴。我纳闷:“这是正在流通的人民币啊,怎么会没见过呢?”红伟一边琢磨着铜币上的字一边说:“可能是因为太重了吧。”我这才恍悟,这是封闭的大峡谷啊,这里的每一颗螺丝钉都是靠人工背进来的,包括银行的人民币。

那俩孩子欢天喜地地向我们摇着小脏手连说了几声“拜拜”就举着铜币一溜烟跑了。红伟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这里没读过书的孩子不懂汉语的,他们也分不清外国人和外地人,凡是从外面来的都一样。”

下午,在我住的“墨脱招待所”里,我又结识了一个新朋友:34岁的南昌帅哥小于,他的钱用光了,又没想到在县城里居然无法用卡取钱,只好在这里等着愿意借钱给他的人,已经等了六天了,终于把我给等来了,我当然不会拒绝帮助一个和我一样的“野驴”。他问我为什么来墨脱,这话问得奇怪,我反问道:“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就是想来呗,那么你是为什么啊?”他声称:“每一个来闯墨脱的人,不是有毛病就是有遭遇的。”接着向我讲述了一个冗长、惨痛的爱情悲剧故事,归纳大意是:他的老婆跟他的一个好朋友跑了。为此,他觉得自己很失败、很丢脸,同时因为失去自己所爱而痛不欲生,便来到西藏到处逛,以寻求慰籍,旅行途中听说了黄春燕遇难的事,就赶来继承她的遗志,“即便是死,也找个有名气的地方。”我听了后挺感动的,觉得他挺有男人味儿,遭此重大变故,一不寻死觅活,二不死缠烂打,而是投身大自然探险,此选择可圈可点。便对他有了些好感,于是我又花了不少时间开导了他一番,好象还满成功的,他握住我的手说:“李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一定振作,我这就去考察大自然,找一块地方,开发参与式旅游,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朋友……”自此,他入了我和野孩子的伙。我们商定一道翻嘎龙拉山去波密,在波密喝一顿“散伙酒”,然后他去香格里拉,野孩子去拉萨,我经成都回家。这时又出了个问题:野孩子也身无分文了,他强烈要求和小于一样,由我一直“养活”到波密,我闻后大怒:“你们他妈的怎么就像蚂蝗一样啊!”他们开怀大笑……

6月10日

墨脱县城距嘎龙拉山脚下的52K(这里的××K是指距波密的公里数)约有九十公里,好在这一段有公路,虽不通班车,但往来的便车很容易搭乘,当然,必须是在好天气的情况下,因为下雨会造成塌方、洪水、泥石流等等等等,今天下大雨,我们只能在这里呆着,也好,腿还很疼,右膝还肿的很高,我就多休息休息。

墨脱,这个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城就坐落在雅鲁藏布江边,一路咆哮的大河流到这里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让我们乘这机会来看看这个神秘峡谷的神秘之处吧。

世界最高大山理所当然地孕育了世界最高大河,雅鲁藏布江从喜马拉雅山脉西段南麓海拔5590米的杰马央宗冰川呼啸而下,一举冲过海拔7782米的世界第十五高峰南迦巴瓦雪峰和海拔7234米的加拉白垒雪峰的夹峙,一路撕开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缝合线及太平洋板块与印度板块缝合线,最后造就了这个围绕着南加巴瓦峰的马蹄形的大拐弯绿色峡谷。它的确是一个值得举世瞩目的奇迹,留给人类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整条雅江中最复杂最险恶的谜中之谜。

这个峡谷,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最东端。1994年,取代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和秘鲁科尔卡大峡谷被确认为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最引起世人关注的正是她下游的这个马蹄形大拐弯峡谷。1998年,我国国务院正式将其命名为"雅鲁藏布大峡谷"。

雅鲁藏布大峡谷长504.6公里,核心地段最大坡降千分之75.35。大峡谷入口处的派区海拔是2800多米,拐了几个弯流到墨脱海拔却已经只有800米了,江水流速最快竟达16米/秒以上,核心峡谷河段平均深达5000米,最深处在5380米,比曾号称世界第一的秘鲁科尔卡峡谷和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深2000多米。

称之为地球上最后一个秘境,是因为该峡谷至今存在着许多待解之迷。大峡谷在地理上是一水汽通道,气象特殊,雪崩、泥石流是常见的事情,并且,特殊的气象使这里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自然生物奇观。1993年10月,中日联合考究队的日本队员武井义隆不慎被卷入江中,身高1.8米,英俊壮健,年仅24岁的武井义隆,从此失踪,至今未知魂泊何方。考察队专门组织了三次搜索,亦无结果。峡谷内有究竟还有多少人间奇观,谁也说不清。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几乎与世隔绝,一年中只有五个月可以进出。是一外生机盎然而又险恶异常的区域,这里连骡、马都不能通行,更谈不上车辆。大峡谷之险主要表现在路况的险峻,行路时随时有坠崖之险;在雨季,有遇泥石流、塌方之险;在热季,有遭毒虫蛇蝗侵袭之险。在大峡谷地区穿行,当地的门巴和珞巴人多以背萝、背包为运载工具,这是为了便于行走攀爬时手脚并用,道路狭窄,其他运载形式难以通行。

这里属亚热带湿润气候,年降雨量达2300mm,虽然自然灾害频仍,但这里的动植物资源却异常丰富多样,植物多达三千多种,还有孟加拉虎、云豹、小熊猫、长尾叶猴、蟒、熊等数十种珍稀动物,可惜我都没遇见,当然也幸亏没遇见。所以当地人可以持枪。

野孩子有着丰富的食用植物和药用植物的知识,他一路上手执门巴刀,挖掘采摘了不少的中草药标本,但这些标本中除了灵芝以外,我一个也不认识。他却能够说出它们的名字、价值、功能、生长环境等,原来,他父亲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他还用一种草根泡在酒里,让我晚上擦揉受伤的右膝,说是可以帮助化淤解痛,我倒是用了,可究竟管不管用,天知道。

在这里,你会不知不觉地失去历史和时代、社会感,因为你看不到丝毫的历史、时代、文化的痕迹,有的只是这莽莽森林里的生机勃勃的自然生物。

说大峡谷,不可不说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门巴和珞巴人,这两个仅有几千人的民族,在群山的重重包围中生存下来。极其艰苦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勇敢坚韧的品格,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语言、习性和崇拜,有着独特的审美和追求。传说他们是喜马拉雅山背后的不丹民族的后裔,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的祖先在神灵的指引下,勇敢地翻越喜马拉雅山来到了这里,以最原始的方式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他们散居在大峡谷的密林里,以渔、猎、牧、农、背(运)为生,而在我看来,他们所有的生产方式都是最原始的,例如放牧,他们的牛羊、鸡鸭、骡马都是放养的,任由它们在山林里到处游走。种植的青稞、小麦、玉米也是望天收而不加任何管理。

上过初中的红伟,竟然不知道养育了自己的雅鲁藏布江的显赫,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自己无时不在歌颂的伟大的喜马拉雅山中。他们虽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自己的文字,也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化和信仰体系,因此很容易被邻近的民族所同化,原先是被藏族同化,随着峡谷知名度的提高,旅游探险者将内地的文明点滴渗透了进来,如今受过教育的年轻一代无论是衣着还是饮食则基本已经汉化了。

我在网上看见有人自称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孤身穿越了峡谷。我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因为你无法在没有路径、没有方位坐标的无边无际的黑色密林里正确辨明方向,即使你带有指北针、地图、卫星定位,也不可能逾越那数不尽的崖壁、河流、沼泽……除非你就是当地人!

6月11日

又是一个好天。红伟一早就背着背包回拉格去了,我一直在劝说他和我一块到南京来打工,他犹豫了几天,最后答应明年开山就来,我和他建立起了非常好的友谊,我们执手相约:明年南京见。

人的运气来了你挡都挡不住。今天县里有两辆吉普车要去接什么工作组,同意让我们搭乘,按每人300元收费,早八点半准时出发了。

一辆吉普车里塞了八个人,但我们已经感到莫大的幸福了。我们一路惊心动魄地沿着雅鲁藏布江颠簸前行,这条所谓的公路其实就是一条自然通道,只是在坑凹处填上些石头而已,有时沿着河谷、有时贴着山崖、有时干脆就走在河床里。

但这毕竟是一条“路”,虽然仍旧是无边的群山密林,但沿线的村庄已明显地具有一定规模,还不时地会出现一面国旗高高飘扬在旗杆上,这表示是一所学校,鲜艳的红旗在绿色的海洋中显得分外夺目。宗教、文化的气息也较浓郁起来。我仿佛又听到久违了的历史和时代进程的脚步声,尽管它是那样的缓慢、沉重……难怪有人说,西藏的一切,必须亲眼看,用心听。

我们经过了当地人都惟恐避之不及的德果村,听说居住在这里珞巴人有一个世代相传的恐怖习俗:给人下毒。司机次仁非常肯定地说他们至今还把毒物藏在指甲缝里,并讲述了一大堆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中午到达113K的冷多村,雅鲁藏布江在这里也有一个十分壮观的U型大拐弯,嘎龙曲在这里汇入。我们在这里吃午饭后沿着嘎龙曲继续北上。过了86K以后的路段特别难走,到处是塌方、泥石流还有深谷里的汽车残骸,开始我紧张的不行,一颗心悬的老高,双手捏的净是汗,后来我干脆闭上眼睛睡大觉:管他娘的,听天由命撞大运吧。

直到晚上八点半,我们才到达52K,就是说,90公里的路走了12个小时!这里的海拔已是3700米,气温很低,使我们猛然醒悟:我们还处身在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上。

明天只要天气正常,我们只需三个小时左右,就可以翻过嘎龙拉山口,然后乘车直到波密了。我仰视着白雪皑皑的嘎龙拉山:胜利在望。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6月12日

墨脱县教育局派去接工作组的一男一女俩干部和我们同行,我们一行五人早上七点十五分就出发了。预计中午即可赶到波密。

我没有请背夫,因为背包里已没有多少东西,分量很轻,海拔4700米的嘎龙拉山口距这里的垂直高度仅1000米,且眼前这位年逾四十的女士都能过去、区区三个小时即可翻越的雪山何足惧哉。

然而,事实证明,我再次错误地估计了嘎龙拉雪山、错误地估计了自己。

翻越多雄拉雪山的经验告诉我,爬山别看山,越看越泄气。但这次和七天前过雪山时的情形大大的不一样了,首先是缺氧特别严重,再加腿伤的痛楚难忍,每走五六步就要停下调匀呼吸,我想这是因为我的身体综合能力比七天前下降得太多的缘故。

咬牙坚持,挣扎前进,我们到达山口时已经是午后一点半了。嘎龙拉山口的风特别大,五彩的经幡被吹得劈啪作响,人都几乎站立不住,但四周层层叠叠的雪山在蓝天下特别壮丽迷人。然此刻我的感觉很奇怪,已没有站在多雄拉山口时那种顶天立地的豪迈,而只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惶恐。眼前一个接一个的漫漫大雪坡使我不寒而栗。我身后的背囊异常地沉重,常识告诉我,人在高山缺氧条件下的体能消耗,相当于在正常条件下负重20公斤。我没有请背夫,是我此次旅行中所犯的最大错误。

前面说过,下雪坡是我最难以完成的一个项目,眼下我是体力耗尽、腿伤加剧、负重而又没有红伟的帮扶,与七天前过多雄拉山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我周而复始地在雪地里重复着这简单而痛苦的动作,那条该死的腿每迈出一步都痛入心肺。

看来我是过早地在墨脱庆贺了自己的胜利,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离最后的成功还这么遥远。

雪地里不可多呆,一来怕遭天变,二来容易浸透衣裤(我带的雨衣雨裤都送给了红伟),无论哪一条都会要了我的命。继续挣扎吧,做一个男人可真难啊,你不能哭泣、不能喊叫痛苦、不能退缩……

他们四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偌大的雪山上只有我一个孤独的黑点,我顺着他们的脚印,跌爬着、翻滚着……我咬牙向雪山起誓:下得山去,决不让自己的双腿再吃丝毫苦头!

下午四点半,经过九个小时的苦难挣扎,我终于走下了这座大雪山。野孩子老远向我跑来,嘴里喊着:“老大,老大,”他和小于在不知不觉中都把对我的称呼改成了“老大”,从“李叔”而“老李”而“老大”,这种称呼的变化,似乎也说明了我们之间友情的递进。他一边把我从雪地上扶起来,一边骂道:“这个鬼他妈的嘎龙山真不好爬…”我急忙斥责道:“不要胡说!嘎龙雪山是不可以亵渎的。”我的喘息很粗重,但说话的声音却很微弱。

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一步。回望那神圣威严的高大雪山,我自言自语道:“我过来了!我终于过来了!”心里一片明光雪亮,想到在这座大山背后的那个闪耀着的、运动着的、鸣响着的世界,想到在那里度过的八个昼夜,想到那些永远长眠在峡谷里的遇难者,想到大塌方、黑森林…想到红伟、罗布…我不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卸掉了苦累和伤痛的重荷,哦!好轻松啊!在这之前我居然不知道它竟有那么沉重。

这座让我吃尽了苦头的大雪山作证:对这八天来我所经受的一切苦难,我没有抱怨,没有懊悔,没有却步!它们帮助我实现了一个梦!而我原本就是一个追梦的。

“扎西德勒!”我冲着在山脚边等着我的人们说。

转自:http://www.25768.com/html/61/4368-1.htm50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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