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川藏日记6然乌

Day 7 然乌-米堆-波密

早上起来在店里吃馒头稀饭，厌食症似乎就此过去（并且在之后变得越来越贪吃……）。与昆虫、李宁、台湾的浩子一起包老板的车去米堆冰川，每人70块。后面还有两辆成都过来的车，包车的一队人来自上海，今天同去米堆。

昨天便拜托老板帮我找下午去波密的车，因为然乌到波密只用两个小时，下午能走的话时间正好。其实米堆就在通往波密的路上，如果从那边折返然乌再去波密，就多走了好一段冤枉路。老板叫我们几个把行李放在他车里，允诺从米堆回来时帮我们拦车，拦到车就直接走。

路上，我们又一次停在然乌湖边拍照，但是感觉上这天的湖却不如昨天美，不知是不是由于微风吹起涟漪的关系。昆虫说，他按不下快门了。我也一样。再向前，湖水化成窄窄的河流，依然是令人心醉的翡翠色，美极。

行到米堆，远远看到那两辆程度的车停在那里。老板下车去问，售票的说景区里面出了事情，好像是路塌方了还是什么，总之不让我们进去。盘桓好久，最好他们答应让我们进去看看，先交押金，万一景区进不去就出来退还。

我们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路况没问题，只是有一段在做常规的整修，车不能过，但是步行仍然可以前行。大家认为问题绝不是路况，而是当地人与政府之间的矛盾激化。政府随随便便就在这里建一个房子说是售票处，什么设施都不建只知道收门票，又不分给当地人利益，或者说分的比例极其不公平。当地人不满，自己在景区里拦路收门票，或者强行给游客做导游，游客被收两次钱自然生气，又反馈到政府旅游部门，旅游部门只好下来规整。争执不下，只好干脆暂时关闭景区。这种情况在这边并不罕见。政府分一部分利益给当地人，大概是解决的最好办法。其实当地人要求也不高，不要多么公平，只是你不要白白占他的资源还颐指气使。

老板停了车跟我们一起往里走，自愿给我们做免费导游，谁知到了山下的米堆村却被拦住了。村民要给我们做导游，每小时四十块钱，如果我们不肯就不许从他们村里经过，更不让老板跟进去抢他们生意。无奈，老板给我们指路让我们沿河绕过村庄，然后穿过一个树林，再爬几座山……他说雪山下有一个冰湖非常美丽，那里能看到最美的冰川。

虽然老板一直说路很好找，但是我们还是走错了路。路上还遇到一个从川藏南线骑车进来的“大叔”（后来知道他名为长征），年纪不小了，但是精力旺盛，一直走在最前面。五个人结伴在树林里乱闯乱撞，走乱石坡，累得半死，后来遇到一个藏民告诉我们“那是牦牛走的路”。在长征连声的“扎西德勒”之下，那位藏民表示愿意带我们走到正路去。他跛着一只脚，但身法敏捷，我们气喘吁吁全都落在后面。走了很长的路才看到正路，他没要我们一分钱，笑嘻嘻跟我们挥手。

小树林翻过是一个小小的冰湖，湖面已经融化了大半，只有零零落落的浮冰漂在上面。倒是很漂亮，冰莹剔透，偶尔散发出深深的碧色，让人不禁长久驻足。冰川之后又是一个土坡，看上去翻过它之后便能到达雪山脚下，大家信心百倍，一气向前冲。山坡看上去不高，但是全是碎石块和沙土，有时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完全借不上力。在这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爬一小会儿，便觉得呼吸跟不上步伐。

好不容易翻到山顶，发现前面还有一座……两座之间有片凹地，要先下去再爬上另一个坡顶，因为这段距离和土坡颜色的完全一致，在坡下完全看不到另一座山坡的存在。我们鼓劲再翻，然后看到面前还有一座……还有一座……还有一座……

一直翻过六、七座的时候，谁都没了信心。长征自告奋勇去视力所及最高的坡上去侦探，我们便站在下面等着他，许久，他折回身子，大喊一声：“没戏！”所有人顿时泄了气。路上还碰到两个女孩，她们一听此话马上转回头去下山了，我们则停在原地休息。

没想到浩子的背包里有那么多的食物：苹果、饼干、栗羊羹、烙饼……五个人就地坐下，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雪山，一边放开肚子大吃，闲聊、说笑。难以用语言描述那种气氛，虽然没有看到冰川，但是五个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经历的独行者，在雪山旁聚在一起共进午餐，那是一种多么令人喜悦的因缘。这一天，在我的印象中是最开心的。也是这天才觉得，旅行的意义在哪里，其实不在乎看多少美景，吃多少美食，只在乎那不知前路的不确定性带来的魅力，和不期而遇的欢喜

我们都吃得很饱，还是没有消灭完浩子的储备，他实在厉害，竟然背了那么多东西爬山。。。

返回的时候多是下坡，速度快了起来。长征因为要赶着骑车去波密，一路走得极快，转眼就没了踪影。我跟浩子走在一起，跟他聊了很多台湾的事情，政治、文化、媒体、风景、教育……把我所知的都搬出来了，还是不够一路说的，哈哈。

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子，冲我们笑笑，然后说了个词：cash. 我们不给，他跟了我们很久，后来浩子给了他一些饼干，告诉他以后不要跟人家要cash了，要cash不好。其实来的路上遇到的孩子都挺好的，他们手里握了一大把花枝，见你过去就腼腆地过去递给你，你向他们笑，他们也羞赧笑笑，然后扭头跑开。我没想到他们会说cash这个词，而且惊讶他们说的倒不是money。

走回入口已经三点多了，坐车往回走。路上恰巧就碰到察隅去拉萨的车，老板帮我们拦住，讲好一个人四十去波密，我跟李宁、浩子就匆匆上了车。事情顺利得让人欣喜，丝毫不知疲倦。

然乌去波密的路很美，由然乌而来的翡翠河水一直流淌在路的左侧，它的名字是帕龙藏布，据说是要汇到雅鲁藏布去的。两旁的山植被越来越多，直到化为森林，满山满野都是绿树，与之前我所见的西藏完全不同。柏油路像是硬生生从原始森林里开出来的，在这里，我才意识到西藏也算地处南方，不是荒芜之地。

车子很快到了波密，这是个规整而繁华的城市。抬头可见雪山与森林，城南是静静的帕龙藏布江水，很美好的地方。我们去找旅馆，路上仿佛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看，知道自己大概是听错了。我们找到市内广场旁的一个旅馆，这里其貌不扬，房间皆是平房，背包客却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在网上很有名气。店老板带我们看了三人间，15块钱一个床位，光线昏暗也看不出所以然，我们便住在这里。

再出门时惊奇地看到长征，原来他刚才在路边一家水饺馆吃饭，看到我们走过去就喊了我的名字，我没看到他，他便跟着找了过来。奇特的相逢。他是骑车到一半搭货车过来的，比我们早到很多，我们约好一起晚饭。他说自己的经验是哪里人多哪最好吃，自告奋勇要骑车在城里兜一圈侦查情况，好半天才回来。这期间我去车站找我丢在车里的帽子，李宁则在路口店里买了个藏人的毡帽，他今天爬山被晒得不行，鼻子都开始脱皮了。

晚饭果然吃得很好，可惜没有喝酒。他们三个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有这想法，搞得我也不好提出来。回去舒舒服服洗了澡，这似乎是我离开成都之后洗的第一个澡，带着愉快的心情打算睡个好觉时，才发现原来床铺那么那么脏……我一路都没有睡过这么脏的地方，床单和被罩似乎几年没有换过，带着一种腻腻的手感，枕套更是黑得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他们俩都有睡袋，只有我硬着头皮钻进被窝里，竟然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