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香纸沟!我美丽的家乡!

师 魂

师　魂

◆韦平

一张长约三尺，宽一尺五左右的写字台，台上放着一盏底座雕刻着一匹骏马的陶瓷台灯，旁边简单地立起一排书架，架上杂乱地摆放着一些看似有了些年月的旧书，其间夹杂着几本今年学校要求学习的教辅资料。正对着门的是一张用了几年舍不得换掉的窗帘有精无神地耷拉着。墙角的独柜上却规范地放着一台电脑，那是前年学校更新一批电脑之后的处理品，他在小贩的手里费了一早上的口舌讨回来的，就为这个，单位里好事者还经常以此来当课余的话题。可这些，他全不在乎，他把电脑稍加修理后搬回了这个简陋的小屋，每晚都会准时地坐在电脑前，开始他的备课，这些简单的物什几乎每夜都陪伴着他孤瘦的身影。

他，姓李，约五十开外，在学校教体育，是体育组唯一的男性教师，也不知他是何年来到这个学校任教的。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上课的时候和学生无话不说，而课下却不爱与人交谈，即使偶尔说话，也只是一些正而八经的话题，诸如学校领导交代的任务和一些体育方面的内容。其他一概不谈，至少我没有听到或看到过，毕竟我来学校已十多年了。十多年的光景，对于他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一些。

那是一个初春的晚上，我和妻子正坐在家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妻开门一看，是李老师，他满头大汗，是来请我去为他修电脑，说是不能上网了，因为明天区里要来学校检查体育工作，有可能听一节他的课，忙于做课件，没有办法，只有我这儿离他家最近，加上平日里我们的办公室相邻，进进出出的常打着招呼。于是，我简单收拾，同他一道来到了他的小屋。房间不大，两室一厅，那还是五六十年代厂里修建的老式平房。进得房来，一台老式的“华日”牌彩电映入眼帘，旁边摆放着一张红木单人床，这就算是他的客厅的摆设了。穿过床与摆放电视机的木桌间的空地，来到了他的工作室。灯光倒不昏暗，着实把小屋的墙壁照得惨白，问他为何安上这么亮的灯泡，他说是上了年纪，眼睛有时看起东西来不太清楚，所以才安上了一个一百瓦的灯泡。说话间，他随手拖来一张木板凳，叫我坐下，他却站着看我整理网线。其实，只是端口松了，我帮忙重新插上，开机就行了。然而，我此时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想看看他书架上的书籍，他却只顾埋头下他的资料，做起了课件。约摸半小时的光景，他的课件也大功告成了，他还问了我一些电脑方面的问题。渐渐地，我们聊开了，对于他的一切，从我们的闲谈中，我也了解了一些……

语气低沉而悲凉，忧郁的眼神使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其实，他今天所从事的事业，用他的话来说，完全是出于当初不成熟的想法：跳出农门，有个“铁饭碗”就行了。当年，他家家境贫寒，成分被划为贫农，父母为供几个孩子读书已家徒四壁，为挣生产队里的工分，父母不得不起早贪黑，忙完队里的活，还要忙家里的事。其父母并不是知识分子，在那个年代，他的父亲只是念了几年小学堂，后来听说是到外乡勉强念了两年中学，由于新中国刚解放，又是饿饭年月，后来就没有读成书了。母亲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他依稀记得孩童时候，每每父亲出工归来，就会教他些“二十四节气歌”“增广贤文”“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东西，当时并不懂得其中的意思，只是照背下来而已……

谈到动情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他说，对于那些背下来的文章，现在依稀记得一些，也领悟了许多，诸如“赵钱孙李，周吴正王”、“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之类的东西，然而，涉及教师师德方面的，父亲却没有过多教与他，他也从未过细地想到过……

这样的日子平淡无奇，转眼几年过去了，他踏上了工作岗位，跳出了农门，实现了他“铁饭碗”的梦想，却没有走出大山，可他仍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开始了他的教育事业。几经辗转，由原来的乡村小学调到了现在这所区属小学，据说是当年老校长下乡体验生活住在他家，看他人挺厚道，又多才多艺，口琴啦，二胡啦，书法绘画什么的，都能弄出点名堂来，倍受老校长气重。昱年春天，学校缺老师，老校长想到了他，把他给“挖”了过来，那时他正值而立之年……。

此时，李老师起得身来，为我倒了一碗他从老家带来的苦茶，并半开玩笑地说：“你没喝过吧，这是我家那里的土特产，平日里到这的人也少，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喝独食，今天你来了，很难得，就将就着喝吧！”说完茶已递到了我的面前，顿时，一股浓郁的苦味浸入了我的身体。而在此时，李老师露出了我从未看到过的笑容，两颗整齐的门牙，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洁白，清脆而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看似狼籍的小屋。接下来，他似乎遇到了久违的朋友一般，声音变得响亮了：“记得第一天上课，本来是十一点三十分放学，我却上到十二点钟，家长都围到了教室门口我还浑然不知，闹了一个让学生终生不忘的笑话，……哈哈！……”

之后我们谈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其间，我总想涉及一个内容，李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当我实现我的梦想的时候，她得知我要当一名小学老师，毅然回城里去了。”“哦！她是一名下乡的知青。”他补充了一句。我倒显得有一些不自在，忙陪理说：“……哦！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却坦然地说：“没得事，后来别人也介绍了几个，不是没感觉，就是人家嫌这个职业太穷，没搞成，现在人也老了，也没那个心思去想喽……，再说，都快入土的人了，别害了人家噢……”说完淡然一笑，看得出有些失落。不过，几秒钟后，他把话题一转，像是在给一个小学生上课一般，给我聊起了他对教师价值观的看法：

“今天的中国，全国上下宣扬尊师重教，弘扬师德，我们的身边这样的教师数不胜数：就拿离我们最近的三中的刘老师来说吧，她的事迹感染着每一位白云人，眼患疾病，几近失明，仍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工作和语文教学任务，改不了作业就叫学生念给她听，备不了课就只好在强光下努力地看书，她十几年如一日的精神影响着她的每一位学生，她们班学生却表现得相当出色。这点我非常敬佩她，回顾我自己几十年来的从教历程，我深深地感到，要做一个学生需要并喜欢的老师，必须时刻注意修养师德，以自己的一言一行去影响学生。以前在乡下，我是一个烟鬼，到了这里，我把它戒了，你看，我这里都没有烟给你。”说着，他做了一个摆手的姿势，此时他还引用了前苏联一位名人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话：“‘要把学生造就成一种什么人，自己就应当是什么人’。每天要求学生做到的，自己首先得做到，业余时间认真钻研业务，大量翻阅教育杂志，不断给自己充电。在耕耘中拓宽视野，在执教中提炼师艺。喏！这台电脑和那些书就是充电用的。”说着用手指了指书架。“我们的工作是平凡的、琐碎的，也是艰辛的，这里没有令人羡慕的财富和权利，没有显赫一时的名声和荣誉，也没有悠闲自在的舒适和安逸。‘两袖清风，一世清贫’正是我们人民教师的真实写照。但，我们有的是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和忠诚，有将青春和生命奉献给这一事业的信念与决心。”此时此刻，我被他连珠炮似的话语打动了，平时里不太发言的他，现在却像是吃了兴奋济一样滔滔不绝，这哪里是在聊天，简直是在发表演说。他的形象一下子在我的内心深外高大起来，这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而是一个对于教师有着深深情结，对于教育有着独到见解的教育理论家与实践者。我的心情愈加激动，热血似乎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