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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就晕》 8月27日八点钟，我们告别葫芦岛，乘大客向锦州奔去。由于昨晚在旅店为儿子驱赶一夜的蚊子，再加上坐的是空调车，我觉得很不舒服，昏昏沉沉，也没心思观赏沿路的风景。车走走停停，大约九点半左右，抵达锦州汽车站，还没停稳，我就看到巨人似的鲁提辖站在道边。我们一一握手，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他，好像比上次瘦了些。他喊来一辆出租车，说去博物馆。燮克、洛风、我和儿子白天野坐进去，车小，他雇一辆两轮摩托车，时而出现在前面，时而出现在后面。
在锦州博物馆门口，我没有立刻认出普阳道人，只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人迎过来和燮克握手，我才猛然想起来，觉得很没礼貌。他似乎也觉察到了，好歹和我摇一下手，就向洛风奔去。我想，这下，我们扯平了。他和博物馆的人很熟，见面都是提名道姓地打招呼。刚往里走一小段，鲁提辖的手机响了，他关上后说：我媳妇的，你们先看着。就匆匆走了。
我们接着往里走，最先入眼的是鱼鸟及兽类头骨化石，一律摆在玻璃展柜里，明晃晃的玻璃刺得我眼花缭乱，我歪着头，试图离得远些，可效果还是一样的。我说：我有点晕。普阳道人说：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说：不用。继续往里走，他们很懂行地指指点点，我跟在后面，强打精神，不知不觉绕进旧时的锦州城，黑灰、阴暗、死气沉沉，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儿，有走进古墓的感觉，让我透不过气来，正好附近有洗手间，我干呕一阵儿，出来时，洛风在门口等。我说：我去外面等你们。如果不是晕车，我非得看个够，尤其刚才的场景，很逼真，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我坐在博物馆门口的台阶上，背对着大道，一到阳光下，我肺部的细胞好像慢慢醒了过来。过一会儿，我看见鲁提辖推门进去，很快又出来，说：你晕车了？我说：有点儿。他说：走，去里面的庙看看。说着就拎起一个包走了，我拎另一个。稀里糊涂跟着来到寺院，感觉渐渐有了活气，绝不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而是空气，花草和树木。现在，我可以用这样的一句话来形容晕车时的感受：恨不得把头盖骨揭开，让风吹一吹。
庙都是一样的，内容也都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个妈祖。鲁提辖说：关外只有这里有妈祖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丁香树下，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后来普阳道人说：前面有一个日本消防队长的碑。我们在一个三面封闭的胡同里找到了它，靠墙躺在地上。燮克说：最好把它立在粪池旁边。我们就嘻嘻哈哈地笑。寺庙的另一端有一座很高的塔，是辽代的，上面有许多砖雕的佛像。我们坐在草地的石头上，树木投下一缕一缕的阴影，花儿在稍远点的地方静静地开放着。鲁提辖为我们拍了几张照片，电池没电了，他去到冷饮摊前买，又给每人买一块雪糕，我们呆一会儿，坐车，去饭店。
萧包子是锦州最有名气的清真餐馆，我在十多年前就听说过。我们一到那儿，鲁提辖就不停地打手机。最先到的是谭月，她是冲燮克来的。接着是望春、天使家园论坛的版主乔秋，这三人都是我第一次见。丁香是饭间到的，她是我锦州之行最想见的人之一，她是一个充满智慧、口才极佳的女人。女人与女人，嫉妒和戒备是本能，可是在丁香跟前，这些概念都荡然无存，她是那么诚实、坦荡，言行举止总是很得体，让人倍感亲近。
我们喝的是凌川酒厂产的道光二十五，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我只倒小半杯。望春倒的和我差不多，他说昨晚一个朋友的父亲死了，他帮着忙了一宿，缺觉。洛风说：十年前，我和表弟合租一辆车来锦州，我拉回的是糕点，表弟拉回的就是这个酒厂的酒，结果现在表弟成了凌源最有钱人之一。呵呵，来，喝吧。洛风不太擅长白酒，可是今天，他喝了三杯白的，后来又喝了许多啤的，鲁提辖、普阳道人、燮克、乔秋也都喝了许多。谭月坐在燮克身边，不断地给他挟菜，如果别人不与她喝，她就默默地玩手机。酒兴正至，望春赋诗一首，博得大家喝彩，他这方面真是天才。
这顿饭吃到四点多，大鱼大肉都剩下了。接下来，他们说去歌厅，第三步是烧烤。我说算了，我又不会唱歌。望春说：这是锦州款待朋友的方式，他请客。盛情难却，只好随他们去了。当然，又是坐车，大城市就是这样，上车下车，上车下车，还是小城好，虽然建筑没有这里的宏伟，但天空也是蓝的，草也是绿的，花儿也姹紫嫣红，关键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必打车，根本也谈不上晕车，可以慢慢地走，晒晒太阳，呼吸些新鲜空气。
眼前的世界让我陌生。这是我第二次进歌厅，第一次是在凌源，听别人唱。我很久没有唱过歌了，大脑里几乎没有一支完整的歌曲。我这方面有心里障碍，恐怕一辈子也解除不掉了。所以，当麦克风对着我的时候，我就朝后退缩，一直缩到沙发里。燮克和洛风合唱崔健的《假行僧》和《一无所有》，我在下面小声附唱，有一句没一句的，我喜欢他的歌儿。有人点《花房姑娘》，洛风唱几声就不唱了，他说这歌儿只有克里木特唱得好。
他们都唱了歌，这时，我明白为什么锦州的歌厅如此火爆了，锦州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尤其谭月，她为燮克唱了好几首歌，真是声情并茂。儿子一会儿跑到点歌台前，一会儿坐到我跟前，他自己不唱，都是点给我的，我觉得对不起他。后来，他悄声告诉我，他点了我最喜欢的，一看是苏芮的《牵手》，我偏爱这首歌儿，有诗的味道。我坐在那儿，静静地听鲁提辖和谭月唱。普阳道人和丁香一边聊天一边喝啤酒，我偶尔吃点水果。过一会儿，鲁提辖把洛风喊了出去，洛风在门外向我摆摆手，说鲁提辖问我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他家休息？我说好吧。于是，第六次坐车。
天已经黑了。
榴花北里小区，某单元六楼，开门就是客厅，很宽敞，女主人回了娘家，但看一眼这屋子的装修及摆设，就知道她是修养颇高的女性。鲁提辖说你们在这间卧室，那儿是洗手间，那儿是洗澡的地方，按这个灯……
屋里剩下我和儿子。儿子好歹冲个澡，就坐到电脑前，这小家伙从没有陌生感，也不知道累。我洗完澡，感觉自己像散了架似的，想想这一天，除了晕就是晕，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这时，他们回来了，鲁提辖在后面，拎着方便面。洛风说：都迈进烧烤屋了，肚子哪有地方啊！不过，临睡觉前，他们每人还是多少吃了一点。
这一夜，我像石头一样沉去，醒来时，快到七点了。洛风在我和儿子的脚下横躺着，他说：儿子总用大腿砸我，我在地板上睡了一宿。儿子就像捡了便宜似的乐。燮克是在沙发睡的，他说客厅凉快。等大家洗漱完毕，鲁提辖带我们到楼下的小吃部，吃小米粥、小菜和烤饼。今天他有个计算机考试，星期三还得去大连。我们打算去一家食品厂考察，坐中午的大客回家，所以，在此匆匆告别。 2006、9、3 诗歌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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