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双桂堂日记（二）

4月26日 星期五 晴

凌晨，正在好睡之际，却被清脆的“照板”声惊醒。巡照僧敲响了起床的讯号。他绕寺一周，边走边敲。此时大约是凌晨4点。半小时后，僧人们齐集大雄宝殿，朝时课诵（早课）开始了。

巡照僧不会来客房叫人的，住宿者愿意去便去，不去就尽管酣睡。

此时大殿内香烟缭绕，灯烛辉煌。僧人和住寺居士们都按自己的位置排班站立，临时去参加者自觉站在后排。在大磬引导下，犍椎、引磬、鱼槌、铰子、铛子等法器组成了一支梵乐队，僧众开始诵唱经文，间以礼佛、念经、绕佛等仪规。约1个小时后结束早课。僧众们各自回房休息，等待“过堂”（进斋堂吃饭）。

大约6点钟，斋堂前的梆子敲响。僧众们陆续进入斋堂。斋堂里有许多规则，外人不清楚也不要紧，但必需保持肃静，不得发出任何声响，这一条是必需记住的。引磬声响起后，僧众们齐诵“供养咒”，然后开始早斋。主食是不会变化的，稀饭馒头。菜有咸菜和水煮黄豆。能吃多少便取多少，原则是不能浪费。时毕，临时就餐者自动去交上每人2元的餐费（因近年物价上涨，前年是每人每餐1元，去年每人每餐1．5元，不分早、中、晚餐，都是这个收费标准）。

将第一遍开水提回房间，此时还未到7点钟。放眼望去，青山忽已曙，鸟雀绕舍鸣。

与铭久步出山门，沿环寺而流之金带溪西行。水田里，有农人驭水牛耙田。在双桂堂早已封闭的老山门正前方斜坡上，有一片十分引人注目的柏树林，百十株遒劲挺拔的参天古柏深沉肃穆地聚在一起，幽静之中令人颇觉苍凉。过一座石拱桥，隐约可见柏树林后那一座青瓦小庵。我俩想去拜访那位去年已过89岁，独自在此清修的静霞师太。

走近了，见门上有一副已经褪色的对联：静处无人无我观自在/霞现非空非色见如来。横联是修真养性。小小的禅堂里还是那么洁净，佛像前依然闪亮着通电的红烛。师太使用的磬、木鱼等都在固定的地方摆放着，但小庵里却空无一人。我俩前前后后地找了一遍，又大声询问，还是不见人影。这时，就在外墙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事请打电话。署的名是一位和尚——释永空，还有一个手机号。庵堂已换僧人，我俩心中泛起了不祥的预感。见山坡下面有几位健壮的农妇正的插秧，我便高声问了一句。一位农妇直起腰来大声回答：“去年9月28，老尼姑死了。”

真是：小庵已换旧时主，门联尚留师太名。

柏诗人就连连叹气，谈起老师太的音容笑貌。我却想到了佛家“灰身灭智，捐形绝虑”的义理，心中一片坦然。

转回寺内，认识了知客僧克海。寺院里的知客，大约相当于俗世的办公室主任和接待处长。克海有30多岁，很健壮精明的样子。听说原系四川某地消防队的干部，因寻求解脱之道，于数年前毅然出家。略为交谈，发现他不但通晓汉传经典，对藏传佛教也颇有见地。我看他忙得很，僧衣里揣着两个手机，不停地交替着接电话。就不便长谈，约了以后，便告辞了。

中午，到斋堂里与僧众们一起肃立念毕供养咒，然后用斋。木甑子蒸出来的白米饭还是那么香，菜却不似往年，中、晚餐至少有两样。如今只有菜油炒篙笋，自然还有那很香的泡菜。中、晚两餐都从不烧菜汤，有很浓的米汤替代。饭后见人皆散去，时光尚早。就坐在门外长板凳上与典座克行师闲谈。典座是斋堂和僧厨的负责人，大致相当于司务长。克行师年近花甲，颀长而文静。从他口中知道，僧人和住寺居士每人每月的伙食费仅80元，由他统一开支。现今的物价，他除了要用这点钱购买办必需的柴米油盐酌料等等，还要支付在厨房工作的几位居士的津贴（工资），近年来物价涨得厉害，他将伙食办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入不敷出了。但他又说，出家人在饮食上简单一些，有助于断除世俗的欲望，方能得到清静，了断生死。虽然是饭后闲聊，但老僧的一席话，却也含佛家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