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江风阵阵从窗户纸钻进钻出,屋里温度较低,但乌江的涛声象催眠曲,使我们昨夜睡的很沉。 早晨六点多钟,从码头上传来嘈杂的声音,想必是早班船到了。望着黑黑的窗外,恋着温暖的被窝,我们一直耗到天光大亮才起床。 昨天下午听杨家女儿说,每天上午10:00左右,有一班船驶往贵州沿河,而贵州沿河每天有车去重庆秀山。这对我们非常有吸引力,从重庆到龚滩原本我们就想坐船,没有坐成,况且龚滩到沿河是乌江上最漂亮的一段,号称乌江百里画廊,但是坐船走,就意味着要放弃原来计划的龙潭古镇,没有办法,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们决定坐船。 早餐是龚滩的风味小吃-米粉,还有杨家在黔江旅游节获得十佳食品奖-醪糟。 马上要离开了,就不能不说说杨家的饭。我们在这儿正好吃了早中晚三顿饭,有小吃米粉、醪糟,味道独特,与重庆、四川的小吃比较,别有风味;野生乌江鲶鱼,味美,特别鲜嫩;豆花没有任何加工,即非常嫩的豆腐,沾杨家自己调制的佐料,佐料地道;杨家的招牌菜“烧肥猪肉”,肥而不腻,汤尤其鲜美,一味上好的佳肴;就连普通的炒白菜,也与北方的白菜不同,白菜口感脆嫩,特别入味,地道绿色食品;尖椒酿糯米,糯米有滋味,菜上锅蒸,典型的南方菜。我们只吃了这些菜,但个个精彩,绝对天然,这些菜在城市大饭馆里是吃不到,但那些我们不曾吃到的杨家菜仍让我们留恋。 吃过早饭,我们结了账,沿着老街赶往码头。 再次走上老街,感受到古镇的荣辱兴衰。古镇没有了过去的繁华,有些房屋已经无人居住呈颓败相,有些房屋破损也无人修复,失过火的那一段更是只剩下沧桑的青石板路尚在。酉(阳)、秀(山)、黔(江)、彭(水)地处湘渝黔三省交界的山区,过去交通闭塞,全靠水路运输,龚滩是物资集散地,当地农作物土特产在这儿装船运往重庆、贵州,日用百货又在这里卸货。历史上古镇店铺林立、商贾云集,是当地的商贸重镇。镇上现存的古建大部为民居,还有部分公共建筑,有西秦会馆、罗家盐仓、董家祠、川主庙、夏家院子,建筑最显赫的是郑家大宅,这些房屋随山势起伏错落,仿佛在岁月的雾霭中述说着往日的荣耀,但那已成为过去。两公里的老街至此我们走了三趟。 古镇有两个码头,杨家客栈下面是货运码头,从重庆、贵州运来的各种物资在这里卸货,我们去看了大部分是建筑材料,物资再用小货船转运到江对岸贵州的洪渡,或者由汽车运往龚滩周边村镇,直至酉阳县城。另一个码头在古镇的南端,小宗的日用百货在这儿下船,往来于贵州沿河县和重庆彭水县之间的客船在这里停靠。古镇江对面的山坡上散落着几户人家,码头上有驶往对岸的摆渡船,江那岸的农民要将自己种的蔬菜、砍的柴火运到古镇来卖,再买些日用品回去。摆渡过江一人一元钱。 船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个小时。两个江苏的年轻人南苏和小龙跑到码头来送我们,他们明天也要离开古镇,取道重庆回去。 就要离开了,真是恋恋不舍。龚滩,像一颗藏在深山中的珍珠,养在深闺人未识。土家族的吊脚楼巧妙的镶嵌在青山秀水之间,乌江水几千年来日夜流淌在如画的崇山峻岭之间,与其他古迹比较,她多了一份清纯自然古朴,少了脂粉气和商业化,多了让人回味的历史沧桑感,少了急功近利的追求,这是一座非常可爱的小镇。 可惜,明年这时再来,古镇就不复存在了。人们在乌江下游彭水修建了大坝,大坝蓄水后,古镇就淹了,全镇要搬到下游2公里的地方,新修的镇子肯定物是人非,古镇的根没有了。可悲,本来就十分脆弱的古老生态在现代化发展的浪潮中显得苍白无力,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但同样几尽丢失的古老传统文化也会使我们的现代化生活显得乏味空虚。 船是逆流而上,航速较慢,我们一直站在船舱顶甲板上,迎着江风欣赏乌江两岸风光。百里画廊是指龚滩到万木,全长60公里,船驶入峡谷,江两岸都是如刀凿斧劈过的悬崖,崖下是湍急的江水,乌江最美丽的百里画廊次第展开。 同船的乘客告诉我们:“船到沿河要驶过了四峡两滩”。我们看到峡内山清水秀,怪石嶙峋,奇峰耸翠,绿的妩媚的江水让人沉醉,还不时看到悬崖上涓涓的小瀑布和神奇的溶洞。在思渠镇附近江边右侧有几段在石崖上凿出的几十公分宽的纤道,看着这历史遗迹,不能不感叹劳动人民的伟大与艰辛,耳边不由响起纤夫的号子声。船过漫滩是又一幅景象,绿树丛中露出吊脚楼的青瓦飞檐,袅袅的炊烟在幽绿的山坳中格外醒目,江边凤尾竹簇簇,农田里农民赶着黄牛在犁地。 船到清泉,著名的廊桥只能地远远眺望,廊桥在浙江泰顺一点不希罕,但在这儿遇到的人都自豪的向我们推荐这座廊桥,不能走近它还是给我们留下遗憾。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江边一座世所罕见直径2米的大石磨没有看到,给我们留下些念想,下次还要来。 看过乌江百里画廊后,游览过三峡的LP,认为三峡也不过如此。 下午4:30船到贵州沿河,去秀山的车已经没有了,我们住进了长途汽车站对面的天龙宾馆。 20日 星期日 晴 秀山、凤凰 8:00乘车去重庆秀山县 车票31元 11:30到秀山 途径重庆酉阳、贵州沿河、重庆秀山 12:00换乘湖南吉首市的车 车票35元 16:30到吉首 17:00乘到凤凰的车 车票24元 18:00到凤凰 住进梅子小楼 20元/天床 看凤凰夜景 吃晚餐 宾馆对面就是汽车站,每天早8点、下午2点各有一班发往秀山的汽车,我们当然是赶早上的了。每次坐车坐船都怕误点,赶早去,实际上每次发车都晚点,但这样总归是踏实些,这次也不例外。 车一离开沿河就开始爬山,山里雾气很大,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司机有意识放慢了车速,毕竟是山路,在我看来还是险象环生。车到山顶,阳光把山上映的一片金黄,车到山坳,又是雾气一片,10点多钟雾气才彻底散去。 路面情况越来越差,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我怀疑司机把车开到岔路上去,就问司机:“这还是国道吗?” 司机告诉我:“是国道,只是进入重庆酉阳境内”。道路越来越窄,路边植物茂盛,几乎遮住了前方的视线,车窗玻璃不时推开从路边伸过来的枝杈,一歪一歪艰难的前行着。 司机说:“这是重庆的最边缘,省里、县里的干部都不来,这段路不会有人修,前边路况就好了”。果然,车走了半个多小时,又驶上了平坦的柏油路,原来进入了贵州境内。11点多,车进入秀山县城,司机转手把我们交给了去吉首的司机。 我们计划在洪安下车,去看一看沈从文笔下《边城》小镇茶峒,茶峒与洪安仅一水之隔,至今联系两个小镇的仍然是沈老描述的“翠翠的爷爷拿一个木制的拉船工具,人站在船上,拉动着连接两岸的钢索,以反作用力使得渡船行走于酉水两岸”。茶峒深深吸引着我。 秀山到洪安没问题,洪安玩完了要到吉首,当天还要赶到凤凰。我们和司机打听从洪安到吉首的车,司机跟我们讲:“秀山到吉首,不堵车要四个多小时,你们中间在洪安下,游览后,能否搭上去吉首的车,真不敢说,到吉首还要赶到凤凰,更没有把握了”。真的左右为难,大老远赶来,不能看一眼,肯定遗憾,但是若去看了,而影响了下一步行程,会把下面的计划都打乱。凤凰的梅子刚刚把电话打来,我已经把房子都订好了。 来一周了,我感到最为难的就是交通。我每到一处,最先要落实就是下一行程的交通,但由于许多车辆都是承包的,随意性很大,加上道路状况不好,很难了解到发车准确时间和路上所需时间,往往我们计划很好,但路上时间比我们计划时间多出好几个小时,要随时改变计划。这次又要随机应变了,我和LP一商量,决定忍痛放弃洪安,保证晚上赶到凤凰。 带着丝丝遗憾我们出发了,照旧是停车加水、上厕所。接近2点时,车进入洪安县城,我站起来,扒着车窗瞪大眼睛两边张望,不能亲临远远地眺望一下,也算不虚此行。看到酉水河了,汽车驶上大桥,桥边矗立着一个标志性建筑,上面写着“湘黔渝三省市交界—边城”,向左望去,下游100米处隐隐约约能看到河两岸青砖墨瓦的旧建筑,车速未减,稍纵即逝。我心中暗暗念到:茶峒我还会来的。 过河就是湖南花桓县茶峒镇了,看到镇上茶峒派出所已经改名边城派出所,我不知是喜是悲,一个是历史,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一个是著名作家小说中的名字,不知哪个名字更好一些,但我看到重庆那边也把自己叫做边城,两边是不是急于争这个名份。 这次出来坐了这么长时间的汽车、火车,有件事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国民素质。在火车上,河南客人上车后,把自己的许多行李放在别人的上铺,小孩在人家的铺上爬来爬去,人家在保定上车后,床铺已经很脏了;四川的两个小伙子吃饭的残渣乱扔,我给了他们一个塑料袋,还好知错能改;龚滩到沿河的船上,在我们下船的时候,船舱里一片狼藉;秀山到吉首的车上我再次领教了,嗑瓜子随嗑随吐,水果皮乱扔,随地吐痰,垃圾遍地。我们这几天在路上都是自带食品,自备垃圾袋,下车(船)时把垃圾袋扔到垃圾站,公共环境还是要靠大家维护。 到窝勺乡不动了,路堵的严严实实,一动不动。还是素质,路两边停满等待载客的面的和摩的,有的面的就停在路中间。我和另一个司机下车去疏通,你让他赶快走,别堵路,他往前开一段又停了,你劝了这个,那个又停住了,一个劲的作揖说好话,车缓缓的前行,整整半个小时,才把路打通。 这几天一直行走在山区,所幸山路还不算太险,今天车到矮寨前的一段路,是我所走过的路中最险的一段。很高的一座山,从山顶降到山下,不是正经的盘山路,而是在山的一侧生生盘下来,绕来绕去,盘旋而下,弯处全部是胳膊肘弯,有的胳膊肘弯因路面太窄,要绕八字,车到山下再往山上望去,只见山上的汽车就在云中穿行。这路没有点儿胆量的司机是不敢开的。事后我们才知道,这是湘渝公路有名的盘山公路奇观,这座山水平长度不足100米,垂直高度400多米,坡度70-90度,从山上到山下一共13个大弯,湖南的旅行社把这儿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带客人来参观。路如此之险,修路更可想而之了,在山上看见两座修路纪念碑,修这段路先后死了200多人。 四点多钟,车抵达吉首,赶快打车到汽车南站,正赶上凤凰的车发车。车上接到梅子的电话,她说:“你们在南门下车,我会去接你们,我穿一件黄色衣服”。天黑了,车到凤凰南门,路边有很多人在招揽客人,我们没有看见穿黄衣服的梅子,难道又在重复龚滩的故事。我给梅子打了电话,随着通话的声音,我看见了梅子,原来她也在找我们。 梅子说:“房子给你们留好了,有独立卫生间,是最好的房子,是南苏在电话里一再要求的”。我们和南苏、张小龙萍水相逢,仅一面之交,他们主动提出帮我们联系梅子,而且反复叮嘱梅子,梅子在一路上给我们打了几次电话,他们的热情让我们感动。 房子安排好了,我们来到一楼和梅子聊天,忽然一阵笑声从门外传来,张小龙从天而降,我们怎么也不相信。原来小龙、南苏改变了主意,小龙又原路返回,再次回到了凤凰,只比我们晚一趟车。南苏则坐船到沿河,然后转车去贵州梵净山,经铜仁乘飞机回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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