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讲述一个你所不知的华山

华山即使在最最无人看管，无人保护的文革年代，也还有一家位于西峰顶端的气象站坚守着。这也是世界气象组织的一个重要协作观测点。每当人们从电台里听到华山气温或者华山风力的消息时，那就是来自这家气象站的监测。华山气象站的给养全靠当地民夫通过垂直的山峰肠道向上输送。输送一次上下六元钱。当时虽已没有什么旅游组织，但时有陕西、河南的游人登山，一天里最多也就几十人左右。北峰下的老君犁沟有座道观，里面住着一道姑，一次登山去和道姑聊天时，说起过近百年来国人的游山，老道姑道出一段说法，让我铭记一生：解放前的人游山很是幽雅，那时候要游一星期才算是游，一日一峰，随走随住，就地就有叫做华山小帐篷的东西供人就地夜宿。另外有全国各地的名产特产都在山上销售。因此自古来游人游山就有许多诗词留下，那满山的摩崖石刻就是例证，有蒋介石的，张大千的，冯玉祥的、还有李宗仁等，古人的就更多啦。现在的人是越来越没有文化啦，他们是跑山，一窝蜂地跑上去，又一窝蜂地跑下来，一天就跑完。不知道都看了些啥？就知道随地坐下吃，又乱扔东西，满山乱吼……

十年间，华山气象站就成了义务接待站。我问过气象站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有任务做这个。他们说哪里呀，谁给我们钱呢？旅游是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打倒都来不及呢，谁还给钱。问那为什么还要接待。他们说山上风野，晚上冷，也很危险，叫来不及下去的人站在站外谁能心忍？我们纯粹是执行人道主义啊。我在气象站住过一夜，就一条大通炕，乱扔着几床从来不洗的脏被子，男女男女就一起挤着。可怜的中国人啊。

在中国，凡是山就都有叫做舍身崖或者望夫崖之类的地方。那舍身崖，顾名思义即自杀的地方，非人为设计，多是亡命人的自然选择，往往临空绝壁，一跳了之，并无羁绊，渐渐形成规矩，成为专用，故名舍身崖。而在封建社会又多有往边关抵御倭寇长年不在家的丈夫，令妻子怀想而登高远眺以寄托思念的地方，又是专业，由人们渐渐发起而形成，叫做了望夫崖。华山的东峰就是著名的舍身崖。只是望夫崖在华山尚无。那时登山之人亦多是以东峰为终级目标。凡登临者，东望黄河于陕豫间有了一个大的河湾，就感慨人的万分渺小，天工造物，在人之眼底那山那河就竟然大得无法比拟。那时候就有冉冉红日升起于中条山脊，人们就一律比喻那是太阳毛泽东的象征，拍革命的爱情友谊照，欢呼着毛主席万岁，拿捏姿势，一律喊着最新创造出的俗不可耐的佯笑工具茄子。中原大地便真也似万丈光芒……也是那同时，东峰又是被毛主席的红卫兵们打倒的牛鬼蛇神的最佳跳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