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华山之旅2003（1）

2003年10月20日，我登上了西岳华山。艾伦狄波顿在他的《旅行的艺术》一书中提到：“如果人生不是为了快乐汲汲营营，或许没有几件事能显现这种追寻的动力、热切及吊诡。旅行就是其中之最。旅行隐隐约约代表探索人生、挣脱工作束缚、努力活下去。”

我的华山之旅，就某方面而言，多少呼应了狄波顿的旅行观。2003年8月下旬开始，繁重的工作压力的确让我很想逃到某个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话线，自然也不能有无所不在的中国移动通讯标志。

登华山之前，刚结束一个为期三天的会议活动，身心疲累，只想躺在饭店舒适的床上蒙头大睡。幸好同行好友是位热衷旅行之徒，受其强烈“追寻的动力与热情”所感染，当下华山成为唯一能助我“探索人生、挣脱工作束缚、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于是一大早，黑着眼圈，便与她相偕上山。

由西安车行约两个小时，便可抵华山，乘几近90度垂直的索道向上，一不小心，心脏便窜到喉头。索道终点在华山北峰峰底，北峰是华山东、西、南、北、中，五峰中最低的一个山头。2003年10月初，金庸曾亲至华山，提笔写下“华山论剑”几个大字，石碑便是立在北峰峰顶。

北峰峰顶那两颗相叠的巨石，让我连想到哈根达斯冰淇淋。可见，某些时候，美景和美食的确密不可分，旅行中最惬意的事莫过于眼看美景，口啖美食，视觉和味觉同步感受。

如果找一些词汇来形容华山，“美”是绝对的，但华山的美，却让人有一股苍凉孤绝之感，也难怪，金庸要让书中的侠客们在此论剑。或许所谓武功盖世的大侠总是独行，也总得用剑才配得上那种出手外冰内热的形象。

登上北峰峰顶，见识了金庸大侠所提“华山论剑”四个大字石碑，一群游客在石碑前摆出各式武功架式拍照，真是有趣。我在北峰顶买了一个小小铜锁，贩子唤做“平安锁”。据说只要在锁上刻上名字，在华山上找棵树或是找条铁链，将锁锁上，将钥匙扔进山谷里，可保平安。于是我便让小贩刻上全家姓名，找了棵树系上我的锁，将钥匙扔进谷里，许了愿，求个合家平安。

攀下北峰顶，我们朝南峰前进。人们总习惯用“征服”二字来形容登山。讽刺的是，大自然总是桀敖不驯，无法真正被征服。人们征服的其实是自己，而不是山。当我们汗流浃背爬上一座山头时，在成就感背后总隐约有股更大的冲动驱使我们向更高的顶峰迈进，愈难攀登的山，愈能挑起欲望。(当然，前提是你得对登山有点兴趣，否则你可能会想打死都不想再走半步)，这种欲望与山本身无关，与山的高度也无关，人们习惯用山的高度来丈量自己，因此“征服”二字，该说是人们颁给自己的自我安慰奖。愈具挑战性的山愈显神秘壮阔，内心也愈显孤独惊恐，“征服”一词恰恰能让自己虚张声势。

南峰是华山的最高峰，旅游册子上说南峰峰顶有一天池，于是友人蠢蠢欲动，既来之，总得爬上最顶峰，才叫登上华山。前往南峰必须经过苍龙脊。从北峰眺望苍龙脊那一路陡直，真的会感觉“自古华山一条路”此言不虚。果真苍龙的背脊不好爬，爬了1/3不到便气喘嘘嘘，想要放弃。况且这山道狭窄，有几段路真的只容下一人行走，然而愈险的道，好像电影“偶然与巧合”的对白说“人生愈大的不幸愈值得去经历”，我一邉双腿发胀发麻一邉眼睛死盯着雄伟的秦岭山脉，深怕错过。

据说唐朝韩愈当时登华山，爬到这苍龙脊时，因为山道凶险，感觉上下不得，因此吓得嚎啕大哭，投书下山求救，现今韩愈投书处还立有一石碑作证。我想韩愈万万没想到千年之后，他会成为万人景仰的文坛才子，要是知道，他应该不会让这等糗事流传至今。因此，在朋友的激励之下，当我气喘如牛地行经韩愈投书处，心里竟顿时窃喜~~~看来韩愈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