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老夫当年亦疯狂，华山.

现如今五一黄金周，十一黄金周，人们争先恐后地出游，名山大川、庄严宝刹、名城古迹、高原戈壁、森林公园、现代都市、海滩悬崖、甚或五大洲四大洋人迹所能到达之处，均是人流滚滚，摩肩擦踵，相机四举，DV环绕，录音录像于各种存储介质，将欣喜与惊奇深烙于脑海之中，虽身劳心累却乐此不疲，盖放眼自然与人文历史所构筑之美景，乃人之欲探究竟于天地之本能所致也。

但，四十年前的旅游可没有现代这么好的条件，甚至于旅游本身在那时还在严格禁止之列，是被列为大批判的‘游山玩水、楼堂馆所’对象之一。那时的旅游可以说是处于一种非常原始的状态，既没有客流如潮的胜景，也没有完善的服务设施与服务人员，那时，人们既便来到华山，接触最多的常是一些宗教场所的寺、庵、观、庙等处的宗教人员，对各景点的了解常需要靠摩崖石刻上的各种题词、诗文游记零星地自我总结，并没有象现在这样详细的指南指北资料可以参考的。

而在文*化*大*革*命中，华山连这样原始的旅游环境也被‘破四旧、立四新’的疯狂浪潮中破坏殆尽，庙宇被毀、神象被砸、历代先人们历尽劳辛凝聚了高超智　慧与心血汗水耗费了巨大人力财力才建成的庙宇甚至于被人为地放火焚烧、道士道姑和尚尼姑等宗教人员被遣散还俗，整个华山处于一种破败荒凉的惨不忍睹之状。

一九六八年‘五一’前，在华山处于那种惨不忍睹之时，在我们上山下乡之前停课闹革命的赋闲无聊之际，我们家属院内的一伙要好的年青学生，结伴进行了一次华山之游，近四十年过去了，而那一次旅游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因为那是在一次特殊年代里有特殊经历的旅游，其特殊之一便是，那一次我们有过一次异常疯狂的举动，这种疯狂的可能后果之一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坠入华山的万丈深渊之中，变成游荡在华山的冤魂野鬼，永劫不复。

一九六八年，正是天下大乱之时，学校停课，赋闲在家，又无事可做，话说我们一行八人，在百无聊赖之际，因有人提起关中八景之华岳仙掌这个话题，突发奇想，何不来一次登华山之行？一呼而百应，很快就确定了这次行动的方案，说干就干，各回各家，向家长禀报，某日与某人等将登华山。因都是一个大院的，因着带头大哥的老成持重，因此家长们对这次登山活动还都开了绿灯，当然少不得叮嘱注意安全之类的唠叨，但仍是为各自的孩子准备行军壶、馒头咸菜等一应登山粮草之类，在五一前某天深夜，我们八人从大院出发，前往西安东站扒乘货车开始了东征的华山登山之行。

扒上东去的货车，站在装满货物的敞车里，扒着车帮向外好奇地东张西望，在蒸汽机车喷出的饱含细小煤渣的黑烟的熏陶下，看着时明时灭的万家灯火，听着机车泵气与呜笛的雄壮进行曲和轮子敲击着钢轨接头的哐当哐当声，离开了西安东站，在黎明之前，到达了华山脚下。

人们常说黎明的黑暗，平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那里体会得到，但真的在黎明前到达华山脚下，才真得体会到那个黑可不是一般的黑呀！那时，可不象现在，有什么缆车之类可以代步的现代化工具，只有老老实实地沿山沟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开始还不觉得，待到走到回心石前，一个一个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真有半途而废打道回府的心了！还好，不到长城非好汉嘛，稍经休息，我们又开始向上攀爬，经历了惊心石AND定心石（上山时，有一块石横担在两边如刀削之壁的山路上方，从下面往上看，如同石悬于头顶，且只有一点点支点与山体相连，令人惊心动魄，毛发直竖，冷汗直冒，不敢越石而上；但越过此石回头望去，仍是同一块石头，却可以看出，石头与山体两侧各有大块接触面积，真正是安如磐石般坚固，故悬于胸之心终可放下，令人放心继续前行，故一石二名，上山时往上望未过此石时称惊心石，而过此石即向下望时则称定心石也），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往上爬之后就到达了北峰之上，也算是第一个胜利的到来。

在北峰之上，我们观看了华山日出之胜景，真个壮观之至。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跳跃着喷着金光，朝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在变幻不定的云雾缭绕之下，终于跃出地平线，最后离开地平线的一刹那，好象是跳着出来的，煞是好看之极！

在喧嚣而呆板的大城市呆久了，突然来到如此之高的山上，远眺着渭河如丝如线地从华山远处的地平线上闪着光蜿蜒而绕，近看四周如刀削斧劈般的山峰峭壁，峻峭拔挺，远山如同锦綉出的草茂木森，峦聚峰绕，震人神魄啊，那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我们八位壮士在北峰之上，贪此华山美景美色，指点江山，给远山近山起名，什么金龟戏蟾、什么百鸟朝凤，什么仙人指路，凡是能搜罗出来的先人们发明的词汇都用在为山命名上，亦是激动不已。

远山近山均已阅尽春色，我们突然又对脚下的山峰发生了兴趣，我们脚下的山峰是什么样子？谷有多深，山崖是笔直的呢还是斜坡状的呢？山崖上长的有树么？树长得大么？下边能看到云彩吗？一连串的问题在我们之间提出，而都得不到回答，因为，我们脚下的山峰边缘并不是标准的长方体，可以一眼望到下边的景象的，而是有凸起的过渡弧线后才向下延伸的。

妥了！这一番自问互问，居然使我们这几位探险者做出了非一探究竟的强烈愿望。就在我们站着讨论问题的地方，长着一株松树，大约有脸盆粗吧，这株树距离山峰边缘的距离呢？我们几位用脚量了一下，大约比我们八位的身长稍短一些。

一个异想天开的突发奇想在我们中间产生，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地，有不止一个说出了“猴子捞月亮！”

具体地操作方案是这样的，八个人中，首先由一个人趴在地上，搂住那株树，然后第二个人趴在地上，第一个人抓住第二个人的两只脚，第三个人再趴在地上，第二个人再抓住第三个人的脚，依次类推，第八个人也趴在地上，这时八个人的方向是与山峰边缘平行的，然后，由第八个人开始由其它七个人相配合，整体向山峰边缘方向移动，目标是与山峰垂直的方向，这样，第八个人就可以半个身子悬在半空，欣赏山峰下边的云、峭壁、树及深谷的深度，可以看到在山顶上绝对看不到的美景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