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永远的望夫石

沿着卵石路，走到曰岭墩下，拾阶而上，有一座石亭，过石亭向右拐是百步阶，旁有一块碑石，上写“胜山寺”。胜山寺只有一进大殿，据说里面供奉的便是曰岭夫人菩萨。寺院坐北朝南，居于山岭之巅。极目眺望，远方山峦起伏，阡陌纵横，四周苍松翠竹环抱，白云飞度。

寺院前面竖有一块碑石，上书“敕赐曰岭护国夫人岩记”，内容除了曰岭夫人的传说外，还写了她的神威与功绩：北宋建隆元年（960年），金人作乱，康王逃难曰岭。“曰岭夫人”显灵退贼。因保驾有功，朝廷赐予匾额，封为护国夫人；南宋咸淳元年（1265年），被敕封为“福佑”护国夫人；明嘉靖三年（1524年），嘉靖帝朱厚熜敕封其为“仁英”护国夫人……

历代后人不断加工、丰富望夫石的传说，尽力赋予其神奇的力量和无上的威望。于是，“曰岭夫人”便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菩萨神仙。这么多人共同营造一个神话传说，似乎是要在自己的内心树立一个效范的榜样，或者给自己的灵魂寻找一种庇护的力量。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曰岭夫人”面貌。她被一些外在的东西掩盖起来：碑石上的歌功颂德，寺院里的塑身祭拜…… 我希望能够见到自然的曰岭夫人岩。在一位寺院常客指引下，我绕过寺院，来到后山。那里是一片巨石群，高大嶙峋，从远处看，突兀于群峰之中。巨石各不相联，有的如蘑菇，有的如春笋，“曰岭夫人”应该是其中的一座。在巨石群中盘转张望，我终于望见所谓的曰岭夫人岩，在半截石笋上，安放有用巨石雕刻成的一尊石像，五官清晰，面如菩萨。那半截石笋应该就是在文革中被炸毁后的曰岭夫人岩石。如果没有后人制作的“曰岭夫人”雕像放置在上，你可能很难辨别哪一座巨石是“曰岭夫人”。

乡民此举意在怀念“曰岭夫人”，祈求保佑庇护。虽是好意，却带有浓重的迷信色彩，并且也破坏了望夫石的天然气息，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视线中的“曰岭夫人”在现实与幻想中晃动，一会儿是一尊高耸僵硬的岩石，一会儿是一位贤良美丽的村妇。我不喜欢立于寺庙或安于石笋上被人顶礼膜拜的“曰岭夫人”，她只是地方民众祭拜诉愿的对象；我喜欢传说中的“望夫石”，她让我神思翩翩：一个满目忧伤哀愁的村妇，独立山颠，千年风雨中望夫化石，忠贞不渝的爱情誓言，铸成一尊巨石，屹立在旷野上，仿佛一个关于爱情的感叹号。细细咀嚼“望夫石”这个词眼，也够让人觉得温馨动人，一个“望”字牵出男女之间守望爱情的情感纽带，恋情绵绵，爱意浓浓。因为生死两茫茫，才守望，日盼夜望，望眼欲穿，以至化身成石；那道眺望的眼神折射出古代女子对温馨家庭的眷恋，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仰望“望夫石”，我分明能感受到坚硬躯壳里面的血肉温情。这样的“望夫石”千古流传，催下过多少眼泪，引发过多少感慨。我仿佛看到长长的卵石山道上，一代代文人墨客三三两两走来，有的路过登临，有的专程游览。他们留下了许多诗篇：“
扫罢松揪路转西，登登渐上白云梯。沧溟入望群山小，怪石凌霄万象低。京国九年劳梦想，林泉此日称留题。山禽莫讶吾为客，惊见衣冠不敢啼”
，这是浙东文章大家戴表元的《登曰岭》；“蓬莱宫阙倚高峰，独立青霄四望通。百里桑麻春雨外，万家烟火夕阳中。龙归石洞云旗湿，鹤去妆台繐帐空。世事兴亡徒感叹，且随樵牧度林东”，这是明代刑部主事、画家宋旭的《曰岭石夫人》。其他如常熟人钱璠（曾任奉化知县）、慈溪人姚涞、无锡人叶润、鄞县人王应鹏等文人政客都留有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