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珍宝岛上，追寻父辈的足迹 黑龙江自助游攻略

“珍宝岛”，这三个字对于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绝不会陌生，对于七十年代出生的我来说，却也从小就将它记在了心底。

珍宝岛，俄罗斯（前苏联）称之为达曼斯基岛。位于中国黑龙江省虎林市，中俄界河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中国一侧，因其形状酷似元宝而得名。尽管该岛南北仅长2000米，东西宽约500米，面积不过0.74平方公里，但正是这个距我方乌苏里江西岸200米，距俄方乌苏里江东岸300米的美丽小岛，却因为1969年3月间的那场自卫反击战，而声名远扬。

当时中苏交恶，双方在这里动了武。这一仗不仅震惊了中苏高层领导，更震惊了全世界；而这一仗也打出了我军的威风，打出了中国的尊严。在这场战斗中，战斗英雄孙征民和战友们布下的反坦克雷炸毁了一辆入侵的苏制T－62坦克的履带，使其趴窝在我方江叉的冰面上，而当时使用的反坦克地雷正是我父亲所在的工程兵所研制并定型不久的新装备。

T－62坦克是当时世界一流的现役的主战装甲武器，如果能得到它，对我国研制自己的新型坦克的借鉴意义就不言而喻了，更何况它现在更是苏修入侵我国领土的铁证。于是1969年3月16日至4月29日，中苏双方围绕这辆T－62坦克展开激烈争夺，从而引发了一场坦克争夺大战。由于双方炮战的加剧和春天的临近，坦克附近的冰层已难以支撑这一庞然大物，坦克最终沉入江底，使整体拖起坦克的难度再次增加。当时中央军委指示装甲兵和工程兵分别派出技术工作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坦克打捞上岸。

做为工程兵技术工作组的成员，当年31岁的父亲匆匆告别同在工程兵的母亲，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在珍宝岛短暂而难忘的日子里，父亲和战友们白天躲在观察所里研究实施拖捞的对策，夜里则冒着苏军随时炮击的危险和零下数十度的严寒，与海军、装甲兵的技术人员密切配合实施拖救，经过各兵种和地方人员的共同努力，终于分两次将坦克炮塔和车体成功打捞出水，经修理后最终运往北京展览，顺利完成了任务，献给中共“九大”一份厚礼。

这是父亲从军以来第一次在实战环境下出任务，据他自己回忆当时也是十分紧张，但他还是经常笑谈一辈子也忘不了八五一农场那香喷喷的大馒头；笑谈如果当时光荣了，也就没我了；上小学时，随父亲第一次上北京，他就特意带我去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去看那辆伤痕累累的T－62坦克，从那以后，每次去北京，我都一定会去看看那辆坦克，心里则许下了如果有机会一定亲自去珍宝岛看一眼的愿望。

明年是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四十周年，40年的岁月，弹指一挥间，父亲已经是个70岁的老人，他听说我要开车上珍宝岛，就坚持要跟我一起来，我担心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把他给留在了家里，但我承诺一定替他仔细看一下，在岛上拍些照，捧把岛上的泥土回来给他做纪念，也算是了却我们两代人的一个共同的心愿。

为了这个共同的心愿，在完成了抚远和乌苏之行后，我便继续驾车穿过三江平原上那辽阔的田地与如翡翠般布满水洼草甸的三江湿地，攀上森林茂密的完达山，在林区的土路上一路颠簸，终于于傍晚时分来到了五林洞，父亲跟我说过当年前沿指挥所就设在这里，在这附近有一条战防公路可以直通江边的珍宝岛；正巧，在路边的邮局，碰上边防团的一个驾驶员，我便向他打听，他告诉我今天晚了上不了岛了，最好还是在五林洞住上一晚，明个一早上岛。

我们在五林洞一个老乡家开的家庭旅馆住了下来，一张炕，两张床，一共40元，这是一路上我们的最低消费记录了。

晚上闲聊时，店老板听说我们是准备上珍宝岛，就提醒我们可能上不去，因为县里为发展红色旅游正在修那条通往珍宝岛的国防道，除了施工和部队上的车，别的车一律不让走。得知这个情况后，我便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都到跟前了，咋就上不去了呢？不行，车上不去，我就是走也得走去，当年老爷子还是在冰天雪地里走着上岛的呢。或许是心里有事，或许是让炕热的（好心的老板娘怕我南方人晚上凉着，还给我们把炕烧热了），我就象是蒸锅上的蚂蚁，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宿。

第二天，同伴们好象都知道我的心事，都早早地起了床，在简单用过早餐后，我们一行4人驾车向南驶去。出五林洞5公里，路左出现了一条叉路，同时一个指路牌也树在了路边，往前是“虎林”向左是“公司亮子”，根据店老板昨晚的指点，我知道“公司亮子”是赫哲语，意为“打仗的地方”，它的对开就是珍宝岛，去那就应该左拐了。车刚拐上叉路，一道路障便横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果不其然，去珍宝岛的路真不让走车了。

这时，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和一个拿着小红旗的老人，从路边的窝棚中走了出来，我急忙跳下车，迎上前去。

一听我说是去珍宝岛，那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就一口拒绝了：“修路，走不了”，对此我早有准备，于是急忙从怀里拿出老爷子的证件递给那干部，并告诉他老爷子和珍宝岛的渊源以及我们父子两代人的心愿，听我这么一解释，中年人绷紧的脸松驰了下来，他和那个老人打了个招呼：那就让他们过去吧。在老人移动路障时，中年人冲我说：“这样吧，你们捎我一段路，我正好要到下面的施工指挥部去。”“行行”我忙不迭地答应，心想：只要让我上珍宝岛，什么都行，更何况这样还多了个保镖，何乐而不为。

车子起动时，拿红旗的老人，向我竖了一下大姆指，并敬了一个军礼，我有些惊讶和不解，不知道老人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干部看出了我的不解，笑着解释：“他那是为了你的父亲，他自己当年也是参战的林场民兵。也是去年，有一个天津人独自开车来珍宝岛，他的哥哥当年牺牲在岛上的，他也是象你一样为了去岛上看一眼，了个心愿。”听他这么一说，我心底瞬间涌起一股热流，虽然已经过去了近40年，但这世界上毕竟还有象父亲和我，还有老人与那个天津人一样的人，没有忘记那段历史，没有忘记那个小岛。

幸亏有这位中年人坐在我的车上，在前面的好几个施工路段，在他的招呼下，正在施工的机械纷纷给我的车让开了路，我才得以顺利前行。在指挥部，他下了车，“珍宝岛离这不远了，记住，看到路边堆着水泥管的叉路口就左拐，很快就能到江边。”我再次谢过中年人，沿着施工道路继续前行。

在中年人提醒的叉路口左拐不久，乌苏里江就出现在车前的土路尽头，依稀已经能看到珍宝岛上的白色哨所大门和高高飘扬着的鲜艳的五星红旗了。珍宝岛啊，我终于见到你啦！

站在乌苏里江江边，隔着缓缓流淌的江水，从小就惦记在心底的珍宝岛，就那样平静地横卧在眼前的大江之中，岛上郁郁葱葱地长满了绿树，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之下显出无限的生机，在绿树丛中透出哨所红顶的一角，一切是那样的平常，但又是那样的亲切。

如今上岛，必须坐已经被承包的机动渡船，每人30元，不讲价，据说是因为上岛要经过驻军的同意，他们必须为经常送游人上岛麻烦驻军而送些慰问品与部队搞好军民关系。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背起器材就上了船，等在船上坐稳后，望着乌苏里江两岸的秀美风光，我又有点心痒痒，于是又扛出了老爷子的大旗，表示愿出一人50元，请船老大用船送我们绕岛一周；船老大一听我的故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东北人就是念旧，就是爽快。

渡船调过船头，逆水向上游（岛的南端）驶去， 初夏的乌苏里江，江水平缓使得江面如同幽深如镜的湖水，而我们的小船则在江中撕扯出了一道道波澜，突突的引擎声也打破了界江上特有的那份宁静。

小船在岛的南端，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船头指向北方，顺水驶入了更加宽阔些的乌苏里江的主航道；这里的水流要比刚才湍急了许多，水色也黑了许多；这么宽阔的江面，如此奔腾不息的江水，竟然会在冬季冻结成巨大的冰块，甚至能在上面跑几十吨重的坦克，大自然的力量真是神奇啊。

我发现每隔一段距离，珍宝岛上和乌苏里江东岸便会出现或红或白的两色航标，船老大一边小心翼翼驾驶着小船紧挨着珍宝岛东侧的岛岸航行着，一边告诉我们：在江上航行的船只便是根据这些航标随时进行目测调整，以确保自己是在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本国一侧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