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甘孜藏族自治州游记：折多山的精灵

高山的垭口上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有些自然界的精灵在这种地方的某个时间更为活跃。

也许, 在大年初二天亮以前的折多山上可能会碰到它们?

于是, 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天早上, 在前方的宁静还没有被打破的天黑以前, 我从康定出发, 直奔折多山垭口。平时日夜繁忙的国道318川藏线, 这天凌晨没有见到一辆车。两边的车窗都结了冰, 只有前窗上还剩下两个小圆圈, 透过这两个圆圈, 顺着一条线一样的山路向前飘, 一会儿就上去了。

果然, 我的照相机里出现了怪异的形状。汽车的尾灯变成了血红的大眼, 我感到身后有个巨大的黑影晃了一下, 一阵寒风绕到前面, 之后又变成指向远方的一道白光, 之后我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这道白光, 顺着一队在寒风中招展的经幡毫不费力地蹬上了山顶, 这里的海拔是4298米, 我上去以后, 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这时, 山的周围出现了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颜色和云雾。那是黑色和红色在天空中交战, 它们同归于尽以后的颜色是桔黄, 然后又变成湛蓝。而山的影子则象各种面目狰狞的怪兽一样睁大眼睛看着胸前发生的一切。云层中似乎也什么东西在厮杀, 但那更象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精神战场, 云象是被火烧, 或是被血染红, 一切都在快速地发生变化, 阴阳在瞬间交换, 我陷入了一个未知的天地,我雇的司机现在到哪儿去了?

那群经幡,有一种特别的神情和象征,使人在孤独中感受到一种群体的安慰。

它们在凛冽的寒风里整齐排列在白色雪坡上, 就象是一个精灵的阵列奔向山顶,向着蓝色的天空行进。我顺着它们的方向觉得脚步轻盈,平时哪怕就是站在这里都要喘气,但现在却不费什么力气就上去了, 这力量从何而来?

也许, 精灵并不存在, 也许这一切只是错觉和幻觉的混合。也许那个黑影不过是黎明到来之前从后山压过来的浓云, 而那道白光则不过是远方的阳光越过对面山顶的云缝时的短暂一现。也许在这周围发生的一切精灵般的云雾和光色的无穷变幻,只不过是大自然的各种存在对我此时此刻身处此地的一种反应罢了? 或许这周围的一切存在觉得我才是真正的奇怪, 因为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人。我和周围的自然存在以互相无法辨认的形式在同一时间和同一空间里共处, 我们虽然能在彼此中自由穿行, 但我们只能互相猜测,我们真的可以与其它形态的物质同时共存吗? 如果山也有灵魂的话, 那么此刻我在它的眼里会是什么样的? 如果我此时坠下雪坡,它会无动于衷,还是会使出超自然的神力? 问题越来越复杂,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最后,大片的云被强风撕裂成了一根根线条, 飘向远方, 这时天已大亮。

回来以后, 我鬼使神差地去翻古书。 偶尔, 我翻到了清代官吏姚莹在道光26年(公元1846年)写的一段关于折多山的文字,也许这段文字能够对所感到的那个巨大黑影和那道白光作出另一番解释? 早在162年前, 姚莹就曾写道过:

“南行五十里, 皆荒山, 寥无人烟, 虽路尚迂惟, 而风景俨然中外之殊也, 遇斗木坪蕃三人赴打箭炉(康定)买茶, 皆衣红绿氆氇, 长袍束带, 上嵌白金, 四面晃耀, 戴黄羊卷毛沿高胎大帽, 踏五色皮靴, 佩鸟枪二, 腰悬利刃, ……, 申刻, 至折多山, 依山旅店一, 有塘汛(哨所), 绝无居民。

蕃人谓鬼为折, 此地多鬼, 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