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补摩洛哥索维拉游记

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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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most famous

几近成名

赖在索维拉的日子

“嘿，China Town，我昨天看到你了”

循声而去，一个家伙正斜靠在墙边冲着我咧着嘴乐。

冲他笑笑，继续顺着小街往前走，刚拐过弯，又是一个声音

“哈罗，China！我昨天看到你了！”

然后几乎是每走几步，就有人跟我打招呼。China之声此起彼伏。

这是在摩洛哥大西洋边的海滨小镇索维拉Essaouira。到这里的第二天，我已经俨然成为了当地的名人。

这一切都要从昨天的那场球赛说起。

几个小时的车从喧嚣的马拉喀什来到这里，我刚把大包放下就急不可待地出来无所事事的闲逛。这正是斋月的最后一天，街上到处都是那些满脸兴奋的人们，也是，终于熬出头了。。。。。。

刚一出门就在街上遇到了拉西德，这厮乃是本地大学生，斋月期间由于白天不能进食故而学校放假。在摩洛哥，本地人的最爱就是坐在街头看，要知道这里的咖啡馆座位可是一律朝外,街对面要是也有个咖啡馆，那就两边一字排开对着看。于是就如同所有摩洛哥人一样，此君也正在街头坐着。另外，他们还特爱和游人打招呼。拉西德英语还可以，于是我们很快就打得火热。正聊着，这家伙一眼看到了在我手指上挂着晃来晃去的钥匙坠：

“利物浦？　你也喜欢利物浦队？”

“是啊，我是铁杆红军球迷。现在的杰拉德，托雷斯，以前的福勒，麦克马纳曼”

一时间这些名字在空中被喷来喷去

“太棒了，我也是kop, 实在没想到能遇到来自遥远中国的利物浦球迷，你想一起去看球么？”

“什么球？”

“今晚有场本地的比赛，斋月杯的决赛。”

“什么斋月杯？没听说过。。。。。。”

“这是我们镇上一年一度的重大赛事，每个街区自己组队，五人制室内足球。从斋月第一天开打，一共60多只队伍，淘汰到今天，斋月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决赛，一方是我们老城区的，还有一个队是新城的。＂

本地比赛，这听起来太诱人了！　

“我想去啊，太想去了，门票多少钱？怎么去啊？”

“社区活动，免费的，晚上10点半开始，咱们10点钟约在广场的咖啡馆吧。”

“嗯。。。还是你告诉我在哪里吧，万一我有事赶不过来呢。。。”

不是我不信任这家伙，实在是俺已经有了这多日来和摩洛哥人打交道的经验。这些家伙们绝不守时，因为这里最富裕的就是时间。不过对于朋友，他们也绝不会吝惜自己的时间。

“就在广场那一排咖啡馆对面，有个大门，平时都关着，里面是个体育馆”

“好的，到时候见”

这个广场就是小镇的心脏，所有人，每一个人，在一天中总会在某一个时候经过这里。体育馆的门正对着对面喧嚣的街头咖啡馆们，从外面是一个普通的伊斯兰建筑，门上的雕花倒是颇为细致。没有拉西德领着，我永远不会知道这里面有怎样的精彩。推开门的一瞬间是震撼的，数千人营造出来的噪音似乎要掀翻整个房顶，拉西德对我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只知道茫然地跟着他走。我去过工体和伯纳乌，罗马奥林匹克球场和玫瑰碗，但这个小小的地方所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这边有近百名铁杆，所有人一律光着膀子，有些人手里挥舞着大旗，有些人挥舞着衣服，大家嘴里念念有词喊着，唱着。对面看台上显然是对手的拥趸，气势也不遑多让，对着唱，对着叫，对着摇旗呐喊。一时间旌旗招展战鼓齐鸣，比赛还没开始，所有的球迷就已经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这感觉，与其说是足球比赛，倒不如说更像是场部落战争，我站在那里，颇有些心惊胆战，生怕站错了队，等会儿被获胜的一方擒了去。不自觉间，自己就离大门口越来越近。。。

比赛终于开始了，一拨是老城区的，穿的像百事可乐一样，蓝黑箭条，另一方是新城，是黄色的球衣。一声哨响，杀成一片。仔细看场上的球员，那真是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黄队那个守门员可以称得上是大叔了，那身材，简直就不是守门，是堵着门。不去管他们的身材，球踢得却颇为精彩，脚下技术很是了得，配合精彩纷呈。不过更吸引人的却还是在球场之外。看台上的对峙越发激烈，穿衣服的人越来越少，挥舞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已经找不到拉西德了，也听不到任何自己能听懂的语言。在声浪和人浪之中，我渐渐漂浮起来。

突然，老城进球了！我都没看清怎么进的，因为前面的人全都站起来了。旁边的一个孩子兴奋得在我耳边狂呼，手里拿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烟花，一下子点燃，然后挥舞着燃烧的烟花棒，拽着长长的浓烟在看台飞奔，人群中又是一个烟花，又一个，再一个。火光闪闪，硝烟滚滚，犹如战场或是狂欢节。唱歌的声音，喊叫的声音也更鼓噪起来，那真是没有最大声，只有更大声。此时如果我的小魂能飘出来在上空看看也许会非常有趣，满场的人都在喊叫，或欢呼，或沮丧，或起哄，或挑衅，只有一个东方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流着口水二目发直。也许是我们这边闹得太厉害了，裁判不得不暂停了比赛，老城队队长跑过来，对大家说了些什么，我猜想是要大家文明观赛事，理智对输赢。。。。。。看来我们这边都是支持老城的，很是给他面子，于是大家老实了很多。继续踢。

2：1，老城最后赢了。然后是混乱的欢呼声和混乱的观众离场中发奖。散场时已经快凌晨1点。我到摩洛哥以来就一直在过斋月，从日出到日落不能进食喝水，于是白天大家都躲在屋里，很少活动以积蓄能量。晚上则到处都是狂欢，饿了一天的人们在一起杀牛宰羊，胡吃海塞，还有这晚上的球赛等等。也是，晚餐一下吃那么多，不活动活动怎么行，这个斋月杯原来也算是为了人民身体健康着想。

看完球就飘着回去睡了，第二天醒来一上街就有人开始跟我打招呼了。

“嗨，China Town, 昨天我看到你了，球赛怎么样？”

“不错啊，太过瘾了，我喜欢”

“你不怕那些足球流氓么？”　

“哈，我就站在那些流氓中间啊。。。球迷，不都这样么”（我是流氓，我怕谁。。。）

“喜欢就好，下次接着看”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球了呢？”这已经是第n个人跟我打招呼了，实在忍不住还是要问一下。

“那当然，几千人里就你一个老外。。。。。。”

对了，在摩洛哥和人搭讪，你就算说了名字，这些家伙们也永远记不住，反正开始见了我就空机器蛙的乱叫，几经纠正，一致改口叫china，有些人还自作主张的在后面加上town, 也许他们觉得这样更上口。估计镇上这些闲人都注意到来了个东方面孔的，传说是中国人，不喜欢听大家对他喊日语。。。。。。blabla

还有些英语不好的，除了China 和China town, 还会加上一个Jackie Chen，成龙大哥的威名远播海外，那是我们中国人响当当的名片。

最后一天的时候还碰到几个老头子，他们听说来了中国人，特意来跟我打招呼。他们说中国人是他们真正的朋友，一直帮助他们，不像那些西班牙人，法国人，美国人，就想着欺负他们。他们还说附近的医院里有中国的医生，来了好多年了，拿针就能治病，神了。看来我们的援非项目还真是泽被苍生。

撇下这个家伙，继续往前走，有些渴于是去一个小卖店买水。感谢真主，斋月结束了，白天也可以喝水了。老板穿了一身巴塞罗那队的球衣，巴萨也许是最受摩洛哥人喜爱的球队，满地都是他们的球衣，不过正版的很少。旅行指南上说，如果让摩洛哥人把身上的假名牌都脱下来，那首都拉巴特要有一半人会光着上街。我到拉巴特的第一顿饭是在当地一个小餐馆吃的，居然都没有人问你要什么，坐下来东西就上来了，如同我们当年的集体食堂。这个小食堂里的所有服务生，还有老板，穿得衣服是清一色的Armani。言归正传，拿着水，交完钱，我怎么看这个巴萨老板怎么觉得眼熟。

“ 您看起来很面熟啊？“

“镇子小，你来几天了？”

“我昨天刚到啊，你是不是昨天也去看球了？”

“哈哈，我不是看球了，我们是冠军！！”

一下子想起来，这位乃是冠军老城队的守门员。怪不得.

这厮知道我看了球于是特别兴奋，做个手势让我等等，转身在柜台里一捞，于是脖子上就多了块金牌，那叫一个神气。

“你们昨天踢得真不错。“

“那是，我们是最强的。“

“你们的那个前锋真好，就是那个21号。“

“你说他啊，他家拐过弯就是，他开了个音像店。我带你过去“

“好啊，俺也去弄个签名什么的，嘿嘿“

于是后来的2个小时我就是21号同学的音像店里度过的。在他的手鼓声中，我一举拿下了8张非洲音乐CD，毕竟面对像Ali Farka Toure 或者Oumou Sangare这样的声音，被折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说我如果Gnaoua音乐节的时候来就好了，那时候满城都是音乐和音乐家们。

其实真的不需要音乐节，在大西洋的涛声中，这本来就是个极富音乐气质的小镇。傍晚，就在我住的地方，面对大海，夕阳下去，街上传来Bob Marley的歌声，Everything’s gonna be all right.

这气质也许是来自上个世纪70年代。当年吉他之神Jimi Hendrix 就曾经在10公里外的Diabat村居住过一段日子。他的名曲沙堡（castle made of sand）中的那个城堡据说就在从索维拉通向Diabat的海边沙滩上。租了辆自行车，我一路朝圣而去。回来的路是从沙滩上骑回来的，身边就是大西洋，一个荒弃的城堡浸在海水中，沙滩上是骑马的，散步的，还有骑骆驼的，当然，也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快到索维拉的时候，沙滩变成了足球场，有无数的球队在地上就随便画个球场开踢。有的底线是斜的，你罚角球不需要弧线也能直接射门。有的是大家画重了，A球场的角球区和B球场的角球区画在了同一块地方，几条线交叉而过。也不管那么多了，这里是摩洛哥，大家开始踢吧！

一停下车，一个足球就滚了过来，我踢过去，它又滚回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阿拉伯孩子灿烂的笑脸。再踢回去，我就加入了他和他们。在摩洛哥，到处都能看到踢球的孩子，这个国家对于足球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在拉巴特默哈默德陵墓前，一个几岁的小孩正和自己的父亲踢着球；日落前在Draa Valley村子前的空场，那些因为斋月一天没吃东西的孩子们在追逐着他们心爱的足球；在路灯下菲斯古城的广场上，在午后菲斯你永远也辨别不出方向的迷巷里，孩子们在尽情享受着足球的快乐。如果你想和当地人打成一片，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上去踢上两脚，就像现在的我。此时足球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你喊你的阿语，我说我的汉语或英语，但足球是相通的, 就和微笑一样。

踢完球心满意足地回城去，冲个凉再去广场上坐着准备看日落。索维拉是摩洛哥中部偏南的港口，以前这里也是渔港，从今天开始，斋月结束后的鱼市场又开始了红火的生意，鱼很新鲜，可惜无论是烤还是炸，味道着实一般。不过一个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的美国人告诉我说这确实已经是整个摩洛哥做海鲜最好的地方了。鱼的味道暂且不提，风景是真好。强劲的海风，阵阵的涛声，翔集的海鸥，几个闲散的渔夫在海边的礁石上钓着鱼，孩子们在一旁嬉戏，广场和广场上散步的人们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喧闹声中的一切又是那么安静。太阳红红的从西面的大西洋上缓缓落下去，夕阳下的城堡和奥逊威尔斯的《奥赛罗》一开场镜头里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那个铁笼子和铁笼里的伊阿古自然早已无影无踪。当年这部电影花了威尔斯三年的时间，历尽艰辛四处筹集资金方才拍摄完成，在1952年它获得了嘎纳的金棕榈奖。在上个世纪90年代，这部电影被修复后在索维拉的滨海广场露天放映，这个广场也由此被官方改名叫奥逊威尔斯广场。

在街上逛着，又遇到了拉西德。镇子不大，只要几天时间，镇上有些什么人物你就会一清二楚。这厮居然看上去一脸忧郁。原来是因为斋月结束她女朋友没有打电话也没有找他。要知道斋月期间禁欲，斋月期间的爱情好像总是很难，而斋月结束的时候也往往伴随着青年男女的大狂欢。我问他为什么不主动打电话找她。他的回答是男人不应该这么主动，言语中一股子男人的骄傲，还是阿拉伯味的那种。我问他那现在怎么办，他说等等看，不行就算了。于是一时间我很是无语。估计他觉得没法和我在这个话题上产生共鸣，还不如继续聊利物浦。看他渐渐聊得眉飞色舞起来，我决定把我的钥匙坠留给了他。他则把MSN留给我希望继续联系，他的MSN赫然就是“拉西德热爱索维拉”，对这个城市的爱溢于言表。

临别时他问我

“ 什么时候走？“

“ 明天去卡萨布拉卡，后天的飞机回北京。”

“喜欢索维拉么？”

“当然，也许是整个摩洛哥我最喜欢的地方。”

“比马拉喀什如何？”

“不一样，马拉喀什是摩洛哥的旅游之都，喧闹而丰富，到处都是人，本地人都在忙着做游客的生意，我在那里觉得有压力，我觉得我就是游客，我觉得每一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是有目的的。索维拉不一样，我觉得我像是来拜访朋友的，这里的人和我搭讪，我觉得他们不是为了我的钱，而真是想交朋友。在这里我很轻松，才几天，我就已经和好多人都混熟了，没事就去他们的店里坐坐，听听音乐，看看艺术品，侃侃山，脚痒了还可以去沙滩上踢球。昨天还和街上的几个孩子去他们家里喝酒，可惜这帮家伙几杯下肚就只会喷阿拉伯语了。。。不过我很真的享受这里的这份轻松。”

我接着问他:

“你什么时候开学？”

“下周就开学了，我明年就要毕业了。”

“毕业以后准备去哪里？”

“你知道，我喜欢索维拉，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我觉得这里是我的一切。我是Berber人的后裔，你看我的眼珠，一棕，一绿。我们Berber人最看重的就是自由，友情还有家庭，所以我的一切都在索维拉。不过在这里我可能很难找到工作，也许我要去马拉喀什或者卡萨布拉卡碰碰运气，也许我会去海峡对岸的西班牙，又或者是大洋对面的美国，谁知道呢？”

他说的不错，摩洛哥的经济发展缓慢，而人口出生率却居高不下。现在这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国家，大约1／3的人年龄是在15岁以下。另一个有趣的数字是摩洛哥大约20％的gdp来自海外汇款。一方面，国家的经济极大地依靠在海外工作的人们。另一方面也凸现出了这个民族和这个国家的价值观：家庭至上。这里有很多家庭都是靠着在海外工作的子女的汇款才能够生活下去。从卡萨布拉卡到迪拜的飞机上我坐在一个摩洛哥女孩旁边，她在迪拜已经工作了5年，她一点也不喜欢迪拜，但是迪拜能给她最满意的工资，这些钱能让她在卡萨布兰卡的弟弟读大学。

回来后加了拉西德的msn却一直没有看到他上网，每每去看看那个叫做“拉西德热爱索维拉”的名字，都会一下子回到大西洋边的那个小镇，回到那个喧嚣无比的球场，回到那些永远乐天的人们中间。不过现在拉西德也许已经去马拉喀什，卡萨布拉卡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开始履行他的职责和使命了吧。

tips：

签证：

摩洛哥在2007年10月已经成为中国公民出境旅游目的地国

货币：

当地使用DH，第拉姆，1DH几乎相当于1元人民币，极为方便。

交通

阿联酋航空公司经迪拜转机到卡萨布拉卡

可以转机飞索维拉机场，大约3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