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水样的宁静

比起周庄，比起乌镇，西塘是平淡的。

从杭州出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嘉善转一道车，就是西塘了。

西塘很静，和江南的大多数水乡一样，一条小河从古镇中间穿过，再就是小船很悠闲的在小河中，就这样荡着。杨柳，河廊，粉墙青瓦的老屋，石头砌成的拱桥，呼啦啦掉落在小河里的倒影，都在小船的身后，破碎，变形，然后又齐刷刷的汇聚，又齐刷刷的很规矩的各自回落……

没有一点造作，也没有一点夸张，一切都是那样的随意，那样的自自然然，那样的从从容容。西塘的小船就这样的摇啊摇，就这样的在阳光下从昨天摇到了今天，也从昨天的风花雪夜摇到了今天柳絮飘飞。

那天的西塘很寂寞，少了游人的西塘，有了一种恬静和安详。女儿拿起她的相机，像一只灵巧的小兔子，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随身带的胶卷随着“咔嚓、咔嚓”的机械声，很快就全没了。

在女儿的照片里，是西塘的房子和它的倒影，是西塘的长弄和长弄里仄仄的天……

廊，是中国传统建筑中特有的名称，它有顶无壁，而且必须呈条状。在北京，有颐和园的长廊，但那是慈禧太后饭后散步的的地方，那是雨天怕淋着，晴天怕太阳晒着，专为老佛爷修建的。而在西塘，面对小河的街廊，却是为人民服务的。

常常的街廊，弯弯曲曲，沿水而建，甚是别有一番情趣。一边是是老宅，一边是水，一边是水，一边又是老宅的人家。西塘的街廊就这样弯弯的，长长的，使西塘有了古老的灵性，又有了一种水轻柔地流着，风婉转的吹着的闲情雅致。

街廊里的西塘人家，很闲适。闲适的生活是给自己的，不是做出来让人看的。难怪别离了七十多年的程十发老先生，在经历了很多纷纷嚷嚷的尘世之后，在他的晚年依然还要回到这西塘，回到这弯弯曲曲，长长的街廊，回到这小桥流水的人家。

少小离家，暮年寻根。老先生的睹物思情，老先生的思绪又当如何呢？熟悉的走了，陌生的来了。秋高气爽的西塘四季在老人库存的记忆中，仍然还是他童年时代的西塘。小河里懒懒的白鹅，柳叶凋零的伤悲，摇橹时的浆声，拱桥掉在小河里的倒影。只是在此时，老先生已拿不动他手中已经苍老的画笔了，而这一切，已经是老先生昨日画板里的西塘意境了。

西塘是由桥、弄、街廊结伴而行的。有人说：一座城市有条河流是这座城市的幸运。西塘的幸运是西塘不是一座城市。

杭州是美丽的，因为杭州有西湖。女儿说杭州尽管很美丽，但杭州留给人的印象不多。

女儿还说，西塘尽管很小，但西塘留给人的空间很大。这些话，是女儿和我在街廊漫步时对我说的。

清晨的西塘，河雾缭绕，偶而有见正在生煤炉的老爷爷，和在河边刷痰盂的老奶奶。河雾中打捞垃圾的小船已经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工作了。一群小白鹅在岸边扑拉拉的扇着自己的翅膀，然后摇摇摆摆，扑通扑通下到小河里，它们一天的生活也开始了。这个时候的西塘，店铺大多还没有开门。整个小镇，宁静、安详仿佛还没有从甜梦中醒来。

不过正是这种宁静，使西塘保持住了一种操守。

也是这种宁静，使西塘走进了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