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金坑的希望

十个小时马不停蹄的行进后，我们终于从北海来到大寨梯田的入口处。近些年，这里确实是越来越有名了！名声在外的是龙脊梯田，它只是一个景区统称，其中又包含龙脊寨（壮族）、平安寨（壮族）、中六寨（瑶族）、大寨（瑶族）、田头寨（瑶族）、小寨（瑶族）等若干比邻的村寨。就梯田本身而言，最壮观的据说是我们身处的所在――大寨的金坑梯田，大家经常看见的龙脊梯田宣传图片和影视作品绝大部分都是出自于此呢。此时，我已经隐约能从远处的大山上，搜索到期望看见的条块状的几何图形，可也许是视角还不对，抑或是自身的劳累状况影响了观赏的兴致，眼前的景观并没有在我心中激起足以称之为震撼的涟漪。

田头寨风景楼的蔡老板早早地就等在入口处，红红的脸庞，笑着，很憨厚的样子。许是为了应对日趋激烈的竞争，对每一位联系到风景楼住宿的朋友，他都坚持到景区入口处迎接，有时往往一天要上下好几趟。和蔡老板一起在入口处等待的，还有许多瑶家女子，背着背篓，等待着能帮游客背包上山。我觉得让女人帮自己背包有点“残忍”，所以百般推脱；可疲惫的身体却持续地提示自己承认她们吆喝声的诱惑力。最终，半推半就间，我们的背包还是落入了一位执着跟随者的背篓里。

歇息时，我才开始细细打量这位瑶族妇女的装束――黑色的盘头和百摺裙，粉红色的上衣，甚至绑腿都是由蓝衬底的多色带子缠绕而成，说不出的艳丽夺目。她自豪地说，这些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起来的。我更得知，瑶家女子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挑花、刺绣和织布，从嫁衣到婚后全家人的衣服都出自她们勤劳的双手。

“这里就是“千层梯田”了”，我们随着蔡老板的指引看去，峰峦叠嶂间铺陈着的尽是梯田，如刚从织布机上泻下的缎子一样层层叠叠，或行云流水般由山脚盘旋到山顶，或交错纵横地横亘在山峰交汇处，或“楚楚可怜”地蜷依在山崖之下，绵延伸展，彷佛直到天边，真正是浩瀚如海，气势如虹！已近深秋，晚稻也已落穗成丰收的喜悦，黄灿灿的，虽然此时未必是梯田最美的时节；然而，那种壮阔而整齐的生命奇迹，依旧最大限度地满足了我对于规模性美感的欣赏需求，就好像震撼于《满城尽带黄金甲》中金甲武士群徐徐而来的视觉冲击一样。

不知从何时起，大寨金坑的三个最好的观景点都有了自己文字化的名字，一号叫“西山韶乐”，二号就是“千层梯田”，三号则被称为“金佛顶”。蔡老板建议我们到金佛顶观日落，并且周到地为我们找了位瑶族向导，还补充说：“他们家很穷的”；一个多小时的翻山越岭并没能感动太阳，它狡黠而迅速地隐到山后，使我们未能尽兴。印象深刻的倒是途中遇见的那对以色列小夫妻，不远万里来到这异域他邦的茫茫大山之中，竟为我的一句“以色列是中国最好的朋友之一”而兴奋不已。

入夜，站在风景楼前的空场上望去，远方寥落的灯火，似乎无力和漫天繁星的力量抗衡，“挣扎”摇弋后终于熄灭，也将茫茫大山和那些黄缎带般的梯田彻底覆于彷佛无边的黑暗中了。几声短促清脆的犬吠声过后，周遭显得愈发安静，只有风不时轻柔地从身上滑过，凉凉的，和着四周静谧的气氛，感染着我的情绪。此时的我，“孤独”地身处这大山之中，但却奇怪地很享受这种“孤独”的感觉，甚至想附庸风雅，模仿古人发出些词藻堆砌的应景感叹，可努力思索，终究还是没能创造出些什么别样的韵味来。脑海里，只不时跳出风景楼墙上的那些四季梯田的精彩照片，尤其是那幅水光鳞鳞的闪亮；可惜，作者已于近年驾鹤西去，只留下这些绝美……

晨间的天空，灰暗的有些阴郁，在“西山韶乐”观日出的计划也被浓浓的云彩遮去了希望。没有了阳光的温暖，山风更恣性地催生出寒意来，于是匆匆回到住处，竟意外地发现昨日里帮我们背包的那位瑶家女子坐在门口；于是，我们很“自然”地再次请她与我们同行。

回程中我们走得很慢，不舍地端详着眼前这流畅的曲线世界。难以想像，几百年前，首批到达这里的人们，面对横亘在面前的崇山峻岭，是如何咬紧牙关，依靠最原始的刀耕火种，开垦出第一块梯田的。“民以食为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里的人们用手中的锄头延续着“面朝黄土北朝天”的农耕文化，努力维持对于温饱生活的满足。可当初开山造田的祖先们何曾想到，自己用血汗创造出来的生命所寄，如今竟已超出它原先存在的意义，成为大自然魅惑的一部分了；而这里的人们，也正尝试着利用这种关注度的提高转变自身的生活方式，看得出，他们寄希望于此。入口处上书“广西重点扶贫地区”的牌子似乎给了这种转变以合理的诠释，然而，我还是疑惑，他们真正的希望究竟在哪里？此时，附近传出的朗朗读书声将我吸引过去，原来是龙胜希望一小的孩子们；隔窗望着他们稚嫩小脸上的认真神情，不经意间，我竟释然于自己刚刚产生的疑惑了。

(梯田（1）)

(梯田（2）)

(梯田（3）)

(楼前的瑶族女子)

(山里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