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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西非漫记(一):沙漠飙车 |
2008-02-09cncn.com |
一。沙漠飙车 “你有什么礼物给我吗?”坐在桌子后面海关检查站的青年军官问我,他说话时没有抬头,继续翻看我的护照。 到达西部非洲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边境官员公开索物,出入境时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很抱歉,我没有带礼物。” 军官把护照本合上,轻轻推到我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期待:“小小的礼物,什么都可以。”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对不起,我确实什么也没有。” 军官失望的挥挥手,我收起护照,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开。 我与法国人奥利威尔合租的汽车停在公路旁,司机坐在车里面没有出来。半小时前离开摩洛哥控制下的西撒哈拉边检站后,我们的汽车向南开上了四公里长的“国际地段”,一片没有公路不见人烟据说埋有许多尚未引爆地雷的荒漠。沿着弯弯曲曲的旧车痕迹小心翼翼穿过了危险区,我们终于站在了西部非洲的起点。 海关检查站向前再走几百米才是申请办理入境签证的边界管理处。进入汽车前,我又回头望了一眼孤零零设在路边的简陋的检查站。没有其他出入境人员,门口两名身着橄榄色军装的军官正在聊天。检查站旁边旗柱上高高飘扬着一面国旗,绿色国旗中央,黄色月牙托起一颗星星,人人熟悉的图案。 2006年12月2日,我进入了毛里塔尼亚伊斯兰共和国。 签证办理的很顺利,我们继续沿沙漠公路向南奔驰,今天的终点是毛里塔尼亚北部的努瓦迪布。我默默想着下一步行程,奥利威尔坐在我右边,聚精会神注视着车窗外,似乎生怕遗漏掉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来非洲,第一次见到大沙漠,一切都非常新奇。 从地域划分上,毛里塔尼亚在北非阿拉伯国家与撒哈拉以南黑非洲国家之间,全国总面积103万平方公里,人口250万。人口比例中大约60%是阿拉伯摩尔人,40%是黑人。由于曾经是法国殖民地,大多数人能讲法语,很少有人讲英语。包括全国几座最大城市在内,国土总面积中的75%位于撒哈拉西部的全沙漠地带。毛里塔尼亚是穆斯林国家,全国99%的居民信仰伊斯兰教。 下午六点钟到达了九万人口的努瓦迪布,毛里塔尼亚全国第二大城市。市区基本上就是两条南北方向并行的街道,其中一条是主干道,另一条在城市南端与主干道会合。这是一座典型的沙漠城市。已是黄昏,站在主干道边,从北面摩洛哥开过来满载货物的长途卡车自眼前驶过,沙尘滚滚。 第二天,我和奥利威尔决定继续同行。我们计划乘坐下午两点的铁矿石运输列车前往东部小镇首姆,从那里再设法搭车去另一个城市阿塔,从阿塔雇导游深入撒哈拉沙漠。铁矿石运输列车是从努瓦迪布到首姆唯一的交通工具,行车十二个小时。列车总长2500米,据说是世界最长的记录。只有一节客车车厢是头等席,如果爬到矿石车上算是经济席,免费乘车。 铁矿石出口是毛里塔尼亚的主要经济支柱,可以想见这条全长674公里的单线铁路的重要性。对铁矿区沙漠居民来说,这辆运输列车是他们通向外部世界的唯一途径。 下午一点,我们来到了距市中心几公里的火车站。全国第二大城市的火车站,只是沙漠中一座灰白色的混凝土平房,左侧是小小的售票室,右侧靠墙摆着几张长木椅,是露天候车区。没有月台,正前方几十米外就是那条著名的沙漠铁路线。 候车区中已经聚集了三教九流几十个人。奥利威尔很快与一个穿长袍的当地人用法语聊的热火朝天,我听不懂法文,在长椅上找个位置坐下来。旁边是一对阿拉伯夫妇,妻子怀中抱着一个漂亮的婴儿,与他们打招呼,发现丈夫能讲过得去的英文,他是位中学物理教师。 已经三点了,还不见火车的踪影。我指指腕上的手表,不耐烦的摊开双手,“火车怎么还不来?”。中学教师摇摇头,发车时间说是两点,火车真正什么时间进站可不一定,等着就是了,必要着急,急也没有用处。“In Ch' Allah”, 他最后加上了一句。 “In Ch' Allah”,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阿拉伯句子。奥利威尔后来告诉我,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句日常用语,意思是“取决于安拉(阿拉伯语上帝)的愿望。”严格说来,穆斯林在口头上文字上表达某种愿望或者未来某种可能性的时候,在陈述中都应当强调这句话,英文报刊一般把它翻译成“God Willing"。这个句子使用的非常广泛,超出了阿拉伯语言区,甚至超出了穆斯林世界。 顺便澄清一个概念,伊斯兰是一个宗教的名称,它的信仰者被称为穆斯林。 四点钟左右,远方传来汽笛声,等车的人送行的人各色服装各式各样的人拖着行李推着车子抱着婴儿扛着货物纷纷穿过沙地,拥到铁路线旁边。几分钟后,携着扬起的飞沙自西向东开过来的铁矿石运输列车从面前隆隆驶过。我和奥利威尔站在人群后面,望着不见头尾似乎永远走不完的无数节铁矿石车皮,惊叹着它的气势。 等来了最后面的旅客车厢,列车颤动了几下,终于停下来。人们争先恐后一拥而上,挤在车厢门口,车厢门很高,越拥挤越上不去,乱成一团。我们搞不懂为什么要争抢着上车,可又不敢落后,拖着背包也在车门下挤来挤去,最后是已经上了车的奥利威尔的候车谈友又回到门口,伸手把我们的背包先后提上去,我们随人流爬上了车。 车厢内靠一侧隔成十几个单间,另外一侧是长长的走廊。每个单间内对面两排座椅一共六个位置,座椅上方设有行李架。我们在靠车门口第一个单间内找到了空座位。我把背包托到头顶行李架上放好,低头看看,长硬木椅子上铺着破烂的海绵座垫,黑乎乎黄色海绵露在外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看不出座垫外罩本来的颜色,估计自打光荣服役后还没有和洗衣机见过面。我在面向车行方向的空位上坐下来。列车重新启动,不大情愿的抽触了几下,终于鼓足力气拖着乘客矿石货物继续向茫茫撒哈拉深处驶去。 我们是整个列车上唯一的两名外国游客。物以稀为贵,开车后不到一个小时,奥利威尔就成了车上的交际明星,几个人聚在我们单间门口与他用法语聊天。我当然也够明星条件,只是不能开口交流,错过了好机会。我走到列车中段,站在过道上看着窗外。这一带的沙漠是金黄色的,夕阳斜照下,反射着柔和的光线。 最后一缕阳光从背后透过车窗,列车内安静下来。车厢过道里聚集了十几个人,铺上随身携带的毯子,开始面向东方跪地祷告,单间内的人也都对着东方,念诵着他们一生中重复无数次的伊斯兰最高的信仰,这应当是他们每天五次祷告中的第四次。 穆斯林祷告时必须面对圣城麦加的方向。地域不同,面对的方向自然也不同,西非国家中的穆斯林祷告时要面对东方。 伊斯兰教是世界几大宗教信仰中最年轻的一个。公元610年,居住在麦加城(现在沙特阿拉伯境内)当时四十岁的穆罕默德接受到上帝的启示,不久,他开始向大众传播上帝的信息,编辑了古兰经,创立了伊斯兰教,确立了穆斯林在一生中应当信守的伊斯兰五大支柱:1) 安拉是唯一的真神,穆罕默德是安拉的先知,2) 每天五次祷告,星期五午间祷告尤为重要, 3) 帮助穷苦的人,4) 斋月期间戒食戒欲,5) 有条件者去麦加城朝圣。 本想看沙漠日落,结果发现太阳落在列车后面,我回到单间坐下来。奥利威尔站在过道上,正在与一个穿绿色阿拉伯长袍的人深谈,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一个知音。 突然间,列车体开始剧烈的大幅度横向摆动,发出卡喳卡喳震耳的噪音,乘坐火车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怪现象。男女老少也随着节奏左右晃动,像是突然迷上了集体摇摆舞。截止我们下车前,瞬间的剧烈振荡至少又爆发了五六次,最长的一次持续了不下五分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车体会横向振荡,似乎也没有人想知道。说不定是这辆长途列车安排的特殊服务项目,每隔段时间晃一晃,帮助乘客们消化食物,活动筋骨,增进友谊。 经过一段时间行车,互相熟悉了,各个单间里不时传来笑声喧闹声。我们单间内的六个人相对比较安静,奥利威尔还在过道与绿袍客聊天,靠窗的两个人取出来自带的饼干糖果,分给大家。天逐渐暗下来,列车内没有任何照明装置,车厢里黑乎乎一片。 八点钟左右,列车到了一站停下来,努瓦迪布候车时遇到的那家人下了车,我与他们挥手道别。顺便想去站台买点小食品,到门口一看,哪来站台,除了遍野黄沙,什么也没有。列车要停一段时间,许多乘客下了车,各自在沙地上开辟个位置,洁身,祷告,或者躺下看一看天上缺了哪颗星星。一辆吉普车不知从哪开过来,载上刚下车的那家人,消失在沙漠深处。 火车再次启动。我和奥利威尔打开上午在城里买的金枪鱼罐头与美味的法国长面包,草草用过了晚餐。奥利威尔很快不见了,被绿袍客拐到哪个单间里聊天。我打着电筒,沿着过道从一端到另一端巡查黑暗中乘客们都在做什么。 邻居单间里面的人在聚精会神玩扑克牌,旁边一个人打着手电给他们照明,看布局,像是我们玩的对主一类的牌戏。下一个单间内气氛热烈,人们在大声争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重大问题。窗户上方吊着一个塑料矿泉水瓶,被哪位天才改制成了一盏油灯。 再往前一个单间吸引了我,地板上竟然点着一只小汽炉,一个女人在烧茶。见我探头张望,她身边一个男人招呼我:“进来进来,坐下喝杯茶。”我绕进去在对面几个男人中间挤了个位置坐下来。叫住我的人叫哈桑,英文讲的不错。 饮茶是西非地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每天从早到晚,不知道要喝多少次。制作茶水的过程是一套繁琐仪式,由女主人负责。茶水的原料是某种茶叶,新鲜的薄荷叶,再加入成吨的白糖。制作中,半成品在一套茶具几个茶壶中倒来倒去,完工后,把茶壶中的茶水从至少一尺高的位置注入小小的茶杯,据说水流自上而下在空气中停留越久,茶的风味越佳。我此前饮过几次,每次感觉大致没什么区别,甜绝对不含糊,用我们的话形容是杀了卖糖的,薄荷味儿也重,就是怎么喝也不像茶水。 “你品一品,这可是中国的绿茶。”哈桑把一撮茶叶放在手心里给我看,我很内行的低头认真鉴别,随后点点头,其实我根本看不懂是什么茶。女人是哈桑的妻子,她高举起茶壶,浇了一杯茶。 我下令舌头周围最精锐的味蕾,在口里的甜水中紧急搜索绿茶去向,结果还是下落不明。 “好茶!好茶!”我伸出大拇指,连声赞叹。哈桑也高兴地伸出拇指,在他看来,中国人说是好茶,自然错不了,他有个能干的好妻子。 哈桑给我添了一杯新茶,他妻子又递过来一块点心。派一个人出去,不知在哪个角落把奥利威尔也挖掘出来,加上另外一个访客,六个人的座位挤了九个人,吃着喝着闹着笑着。可气的是,没过几分钟,聊天的热度一高,完全变成了法语,我又成了局外人。混了一会儿,走出来继续巡查。 另外还有两个单间内的乘客也在饮茶,长途旅行,不少人居然携带全套制茶设备。 毛里塔尼亚是一个实行伊斯兰法的国家,很难见到酒类饮料。另一方面,它夹在两大美食国家摩洛哥与塞内加尔之间,同时又受到法国烹调技术的影响,食物相当可口。说到茶饮料,其实大部分西非地区都饮薄荷甜茶,与我们的欣赏角度不同而已。 车厢的另一端与铁矿货车连接,过道门锁着,顶头单间里也坐满了人。不同的是,单间内没有油灯也没有喧闹,属于车上的文明阶层。靠窗口一架磁带录音机放着阿拉伯流行曲,听起来很象是印度风格,歌星拖着调子呜呀呀呜呀呀,唱得有气无力,搞不清是歌星没吃饱还是电池缺电,听众们闭着眼打瞌睡。 午夜过后,整个车厢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我才发现为什么拥挤上车后这第一个单间中会有空座位,原来是这个单间的门不见了,正对着的过道车窗也关不上,沙漠中夜间气温很低,严重问题。我找出比较保暖的衣服,穿好后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希望能睡一会儿。朦胧过去不久,列车又爆发了剧烈振荡。摆动了一阵,停下后想再睡,又有些人上厕所,在我单间门前排成了队。可惜了那么好的茶水,白白给摇晃掉了。终于重新合上眼,睡了有两个小时,最后还是给冻醒了。寒风挟着细小的沙砾从车窗吹进来,打在脸上,彻骨生寒。索性不睡了,走到列车中段,至少那里的车窗完好。有几个人也没睡,站在过道窗前。 起风了,撒哈拉大沙漠的风。惨淡月光下,大地笼罩在沙雾之中,朴朔迷离。这里大片大片区段的沙子是白色的,更增添了窗外世界鬼域般的感觉。透过沙尘,远方依稀是联绵不断的沙丘,偶而会闪过游牧人家孤单单的帐篷,几株沙漠小槐树在风中颤抖。 列车使我觉得安全。我在窗前站了很久,寒意减退了,心中却隐约一种莫名的伤感。 清晨四点钟刚过,列车到达了首姆站。我和奥利威尔之外,有两个当地人也在这一站下车。列车丢下我们,停了片刻,继续向东方驶去。听着逐渐消逝的隆隆声,心想此生可能不会再与它相遇了,觉得像是告别了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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