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我走出旅舍,伴着第一缕曙光,慢步向山顶的寺院走去。参观过夏河的拉卜楞寺之后,郎木寺对我最大的吸引便是天葬了。想看天葬要碰运气,问当地人是不会寻到答案的。 沿途的风景让我如痴如醉,不禁频频停下脚步。晨光洒向尚未苏醒的大地,屋檐上晶莹的积雪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一切都是那样静谧安详。 色止寺卖票的僧人还没有起床,一位不懂汉语的藏族大妈帮我敲开了他的大门。僧人睡眼腥松地给我指路——不要翻山,沿着大路走就能到达天葬台。 我并没有选择大路,而是转身沿着车轮轧出的印迹走上了泥泞的山路。 鞋子深陷在沼泥中,费劲地拔出时还带着沉甸甸的泥块和杂草。路虽然湿滑坎坷,但香甜的泥土芬芳却让我周身清爽舒畅。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整个村庄像位温婉恬静的少女闯入我的视线。应该说,是我冒然闯入与她撞了个满怀才更加贴切。与少女的不期而遇,让我紧张得手足无措,但她的柔情顷刻间便将我融化了…… 泪水悄然划落,内心深处被这幅旖旎的景致所震撼。微凉的晨风从耳旁吹过,“流浪,流浪,爱原来是片海洋……”宁静淡泊让我忘记了世间沧桑。流浪,流浪,这就是我的流浪。我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离开家,独自来到千里之外,是为了寻找什么?我会找到答案吗?我不再拭去泪水,任它肆意流淌。 一连串银铃般的孩童笑声传入耳畔,山上的寺院已经有了朝圣者。我收拾好心情,顺山路而上。一对可爱的小姐弟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的父母正在寺中朝拜,两个孩子便在寺外玩起了捉迷藏。 显然,我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游戏,小姐弟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我这个异乡客。当我举起相机时,弟弟立刻摆好了姿式,而害羞的姐姐则跑到了一边。没过多久,我便与他们熟络了起来,孩子们追着让我与他们一起游戏。 不懂事的孩童可以在寺庙前玩闹,但我也这样便显得不太适合了。陪他们玩了一会儿,我决定离开,以免过分打扰正在朝拜的人们。 姐弟俩不愿我走,跟在我的身后。我也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看他们。等我走出好远,还能听到弟弟大声地喊着“喂……” 稚嫩的声音划破天际,穿越山梁,漫过荒原,五彩的经幡随风飘动……
一路前行,紫外线越来越强。翻过几道山梁,我站在山顶远远望见前方一片空旷地,几百米开往被绳索隔开。那里便是色止寺的最高处——天葬台了。风儿吹过,系在绳索上的彩旗像波浪一样舞动。碧空白云下,显得肃穆神圣。虽然没有看到天葬,但我并没有感到失望。缘起缘灭,一切无常。 四周连绵的雪山,半山处的小木屋,悠闲吃草的羊群,放羊人的帐篷,粗犷豪放的牧歌……我像在云中漫步,不经意间便迈入了一幅浓墨重彩的风景画。愉悦的心情,让我加快了步伐,向山顶走去。 离我五十米左右的雪地上,一个乳白色物体吸引了我的目光。好奇心让我放慢脚步,刚走了几米我便惊得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原来,那是个带着血迹的骷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将毫无防备的我吓了一跳。我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紧闭双目平抚心绪。 过了好一会儿,恐惧感渐渐消散,我慢慢睁开双眼,默默地注视着白骨。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沉睡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生活时光就像空中闪电,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滑逝。”《藏地生死书》中的这段话,在我面对一个亡灵时才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看似鲜活的生命,就像佛灯里的一注火,一阵风吹过,灰飞烟灭…… 站在它的面前,神圣的天葬仪式仿佛就在眼前。我双手合十,为这位亡者轻声祈祷。其实,我应该为他/ 她感到高兴才是,当成群的秃鹫将其肉身吃净,灵魂才会得到超度,转入下一道轮回。  (害羞的姐姐和淘气的小弟)
 (随风飘动)
 (回归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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