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胡志明市-名字的变更与历史的演变

提起胡志明市，脑海中闪现的是杜拉斯笔下《情人》中的西贡：那是弥漫街头晦暗的、暧昧的、忧伤的气息。西贡的印象，也来自电影《印度支那》：清晨薄雾中的橡胶林，殖民地时的优雅与残酷。越战片中的西贡是被焚毁的村庄，美军的撤离西贡的仓皇与混乱。由西贡到胡志明市，名字的变更记录着历史的演变。

十七世纪，向南迁移的越南人到达了他们后来被称作西贡的地方。当时，西贡的原居民是柬埔寨高棉人。1859年，法国人占领西贡。从此西贡成为法国印度支那繁华的经济中心和法国在南越的殖民统治中心。 随着二战的爆发和越南民族主义的觉醒，法国逐渐失去对越南的控制力，当1954年法国从越南撤离后，越南分裂为南越和北越两部分，西贡成为南越的首府。随后，越南战争爆发。这是一场带给美国人民和越南人民深重伤痛的战争。当越南共产党最终取得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胜利，1975年越南重新获得统一时，他们的领袖胡志明已经与世长辞。然而，胡志民在人民的心中仍然享有崇高的威望，他们将西贡更名为胡志明市，以纪念这位民族的英雄。

见证胡志明市历史演变的，还有许多古老建筑。它们名字也和这个城市的名字一样，随着历史而改变。位于市中心的统一大会堂府（Reunification Conference Hall）, 完工于1966年。它的前生是建于1873年的法国总督府（Norodom Palace）。1954年法国撤离越南后，它成为南越的总统府。1963年2月，持不同政见者空袭总统府，使建筑结构遭到严重损害。南越总统Ngo Dinh Diem 决心在原址修建一个新的独立府（Independence Palace）。1975年4月30日11:30，越南解放军的坦克部队占据独立府。 独立府成为越共市政军事管理委员会的总部。 1975年12月，独立府成为讨论国家统一的会址。为了纪念这一事件，独立府更名为统一大会堂。

现在，统一大会堂已成为胡志明市的著名旅游景点，吸引着大量国内外游客。在这里，不仅可以感受到历史的变迁，也能体会到东西方文化的交融。设计统一大会堂的是留法的越南建筑师吴日树(Ngo Viet Thu)，在他的设计中，西方现代建筑的理念与东方文化的元素得以完美的平衡。在建筑的正面，建筑师用心良苦暗含了几个中国字：“口，中 ，兴（興），吉”，借以反映亚洲人的生活哲学。同时，整个建筑设计简洁明快，光线充足，功能完善，是典型的现代西方建筑模式。

东西方文化的融合不仅体现在建筑，而且也体现在越南语的变迁和发展。当华人到达越南一段时间后，会惊异地发现虽然书写方式不同，有些越南文的发音与意义与中文非常接近。的确，现代的越南语深受中文和法语的影响。至今，胡志明市越南历史博物馆里还陈列着法国传教士Alexandre de Rhodes 的照片。是这名十七世纪到越南的法国传教士将越南文字罗马字母化，从而形成一种独立的书面文字（"Chöõ QuÂc Ngöõ"）。这种起先只是运用于天主教堂传授福音和法国殖民者管理当地人民的文字，如今成为越南全国通用的书面文字。

相比于越南文字的发展，胡志明市历史博物馆的历史当然简单得多。象胡志明市许多建筑一样，其名字也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更。它的前生是“Blanchard de la Brosse 博物馆”。法国殖民者撤离之后，1956年更名为“西贡越南国家博物馆”，这一名字一直使用到1975年越南统一。1979年8月，胡志明市越南历史博物馆成立。馆内陈列着许多远古时期的考古发现和南方地区的艺术品。

站在历史博物馆的越南地图前，陪同我一起参观的两位越南年轻人向我介绍着越南的疆域，不由得又涉及战争的话题。他们说，虽然很多越南人在越战中丧生，但是现在越南和美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在韩国公司工作，一个效力于美国公司。当我们一起着摩托车在城市中穿行，当我们一起谈起现代媒体、网络、跨国公司、共同喜好的好莱坞明星时，我发现历史、或者战争并没有给年轻一代留下太多的沉重或阴影。其实这也是一种挺好的态度。毕竟，我们了解历史，并不是为了背负仇恨。

在离开越南的那天早上，我坐在酒店的餐厅吃自助餐。同桌的是一位年迈的欧洲绅士，他正聚精会神地调制面前的咖啡。这时，临桌走来一对西方夫妇，带着三个亚洲儿童。安顿孩子们坐好后，开始照料他们吃早餐。老人看见这一幕，眼神突然变得那么慈祥而柔和。他几乎是专注地注视他们良久，然后对我伸出三个指头，又举起大拇指。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说，他们一下子收养的三个孩子，真是了不起。那一刻，真的感觉，这个世界，好温馨！

---修改后的该文《胡志明市.西贡小姐》发表于《南风窗》2002. 12上，此为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