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顺化故乡旧梦

顺化*故乡*旧梦

顺化是越南的旧都，也是H的出生地。他在那里度过了6年无忧无虑的童年，直到战争的硝烟燃起，他才随着母亲离开了这片土地。可是孩提时代的笑语还留在空气里吧。童年的回忆是每个背井离乡的人难以割舍的旧梦。

从住的旅馆徒步去老城，要经过一座大桥。桥下就是宽阔的香江。老城里的皇宫也叫紫禁城，和故宫相比小了许多，残破不堪。外围便是年代久远的房子，全是一层楼，灰白色的墙，支撑起一个四方的城。老城里仍然住着很多人家，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空气里弥漫着舒缓的节奏。每家都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种茂盛的爬藤植物，放着竹的摇椅和简单的木桌。和会安相比，顺化是明显有着皇城的气质，道路笔直整齐，绿树成荫，不时有脸庞清秀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越南旗袍和藏青色的羊毛开衫骑车而过。在这样的路上走着，随时愿意停下来，呼吸一下植物的清香。

三轮车夫一直跟着我。他的英语非常流利，但并不鸹噪。今天在老城里几乎没有见到象我一样的游人，所以他也乐得踩着踏板到处转悠。我说我不坐车。他说老城太大了，你走不动的，如果你累了，可以随时跳上我的车。这算一个跟在我后面的合理理由。我走得不快，时常停下脚步拍老房子，他也停下，乐呵呵地和主人家打招呼。老城里如此安静，可以听到鸟叫和风抚过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工艺品商店，没有任何簇新的餐厅和酒吧。这里就是老城它自己。这就是H的故乡。

走累了，坐在树阴下休息。三轮车夫也停下，拿出水壶喝几口水。“这里是我朋友的故乡！”我对他说。他露出诧异的神情，很认真地说：“也许现在你正坐在他的家门口呢！”

是啊。他说了我想说的话。

这里的每一座老房子，都有可能是H出生成长的地方。院子里的菠萝蜜树和不知名的植物在午后的风里摇曳，大狗安静地待在主人身旁。有很小的孩子在树阴下的小桌子上睡午睡，脸颊红扑扑的。也许20多年前，H就曾赤着脚在这路上疯跑，在这样清凉的午后甜甜地睡的。他能想到离开顺化之后的日子是那么纷繁吗？他能想到来到上海开创自己的事业吗？我真想看看那时的他。

给H发了短信，说我在顺化。他的反应很激烈。我说我也许就在你家门口。他说他马上打电话给他的母亲，问他童年时代的家在皇城的哪个方位。等待的时候，三轮车夫忽然问我：“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仿佛他是H的邻家大哥，又或许他们是穿开裆裤的朋友似的。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告诉了他。他认真地记下，甚至还说，如果我找不到那个地址的话，他可以帮我一起问问上了年纪的老人是不是还记得这个6岁离开的孩子。好心的人。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是不是找到H曾经的家并不重要，在这个老城里走走本身就很快乐。因为会有想象。会有时空的错觉。

一拐出巷子就是顺化紫禁城的墙外，没有进去，只是绕着城墙走着，拍残旧的砖瓦。有四个城门，很陈旧了，褪尽了颜色。没有树叶的枝桠，灰白色的，象跳舞的珊瑚。收到H的短信，说能否替他去看看正对着紫禁城西城门的那片房子。

那是一片连在一起的房子，宽敞舒展，从那个角度看夕阳照在古旧的城墙上，好似电影的镜头。三轮车夫看来认识其中的一户人家，用越南语和女主人说着什么，然后就见那年轻的女子招呼我在她们家的院子里坐下，又端来一杯加了冰快的柠檬茶。她和H的母亲一样，也是害羞地笑。她那一岁零九个月的小女儿穿着大红色的裙子，眼睛黑而亮。

想起安妮写过的一句话：故乡，就是回不去的地方。对H如此，对我也如此。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你站在夕阳下面容颜娇艳
那是你衣裙漫飞　那是你温柔如水”

离开的时候，我拿出相当于2倍车钱的越南盾给三轮车夫。他不肯要，说我并没有坐他的车。我能说什么呢？我是代我的朋友来寻找他的过去的。你陪了我一个下午。我和你讲他的故事。我们一起想象他小时侯的样子。我们甚至一起找到了他曾经住过的那片地方。这些都如此宝贵。你已经不是一个三轮车夫了。是朋友了。

他把我送到大桥边。香江上挂着橘红的夕阳。“欢迎再回来！”他说。我一个人慢慢走过大桥。有那么一刻，我真希望自己也曾经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