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仁川日记1977.5南昌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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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日记】1977 南昌 长沙 武昌

1977.5.19 三峡

6：30进三峡，没有人讲解，两岸景色亦不知究竟，自然风光其实完全靠人眼渲染加宣传，使之成为社会审美对象，构成人化的内容。“重重峰岚锁江峡，神女会意肯登攀。”

中午，排骨0.50元。

2：00宜昌、晚8：00沙市。

1977.5.20

霏霏细雨，无限朦胧，想到这十年不知干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中午12时到汉口，即购22号去九江船票，五等2.50元。过江到武昌家中。

姆妈惊喜，看见她忙碌不住的身影，心里非常不安，二老都六十多了，自己一直没有照顾过。这次，同庆爱商量要接他们去武都，二老也同意了。

这里居然蔬菜奇缺！

1977.5.21

一个多月才放晴，让我们赶上了。

到汉口长江剧院看《怒吼吧，黄河》。台词多为十几年所未见，观众每每大鼓其掌，剧中虚写周总理尤其动情。剧本系昆明的，四人帮倒台6天后就写出，据仁江的朋友段军说：作者中有了解内情的高干子弟。可是他们并没有公演，倒是湖北省话剧团搬上舞台。目前，文艺界最活跃的是话剧，首都5.23期间有29台戏，排前的13台全部为新创话剧，说明这种样式紧跟时代、富于激情。

1977.5.22

早8时，东方红14号（去上海），上下水船票一个价，武汉--上海5等8.80元、4等10.70元。

晚6：30抵九江，住汽车站对面旅社的过道。鳝鱼0.40元1斤、鸡蛋1个0.10元。

到处遇到谈吐热情、老实直爽的中、青年人，除四害后人们心情舒畅、社会安定。武汉违反交通规则当场挂牌并罚劳动3天，听说上海抓住小偷，转其户口到农村。

1977.5.23

今天是庐山长时间难得遇到的好天气，得知从九江8：40上车到牯岭是11点。我们决定弃车，从“好汉坡”步行上山。一路台阶，走了一半有小屋卖咸菜、稀饭。社员日常主要靠服务业和砍竹，吃商品粮，他们种茶曰：“云雾茶”，特级14元、三级5.70元。

当地人说你们好运气，一来就见到庐山出太阳，万里无云，蓝天如镜。平时，多是大雾，像海水涨潮漫上来，看不见有人。可谓：“拨雾听涛四百旋，飞瀑引路上庐山。”山顶街市，清洁如洗。建筑多欧式，曾有二十多个国家造了别墅，房屋石块到底，红土色铁皮做顶。许多住宅空空如也，可以随便进出。这里人生活如在人间仙境，空气清新，用水为山泉，据说含矿物质，手感滑腻，洗脸则舒适、光溜。我们一致要多住几天，“讨论剧本”也。

中午，云中餐厅烧鳝鱼0.90元、炒腰花0.80元，味道可口而客又少，从武都出来后唯此最佳。晚，在一食堂，莴笋炒肉只0.40元。

饭后，林间散步，观人工湖静寂奇丽，欣赏者我们三人而已。电影院放《甲午海战》。俯瞰山下，灯火闪烁，做梦也没想到在庐山享受夜景。

1977.5.24 （阴）

游仙人洞、人工湖遇见一群海外华侨，恰出席全国工业学大庆的代表回来，双手捧着光荣册，平静的庐山锣鼓喧天，看到了许多人。在龙首岩看云涌飞渡，令人遐想。

同室有青海的旅客，他们说青海供应比兰州好得多，甘肃乞讨者一次可搜几千人。

招待所每日伙食：米饭1斤0.18、菜0.15--0.30、早餐0.10元。我们大有乐不思蜀之感，处处清新、脱俗。

1977.5.26

7：30下山，仍走好汉坡，轻轻松松就到了底，“不识庐山真面目”，真是回味无穷。9：50抵莲花洞候车点。12：30慢车去南昌，下午5：44到。这儿湖泊甚多，天气炎热，住宿紧张，在八一桥团结旅社加铺。

1977.5.27

清早奔火车站附近，竟处处“客满”，最后在南昌饭店一楼落脚，外面喧闹如潮。

我一人找严成荣，进省出版社院子，看见贴他的大字报，说他“标榜自己一贯正确”，“文革中”云云。我有意大喊“严成荣——严成荣！”一些人探头张望，露出惊讶的神色。我更是大呼他的名字。他从楼内走出，兴奋中有种自豪，一把抓住我，声音也放大了，问我怎么找到的。我故意从写他的大字报前面不屑地走过，一起到外面互叙各自十几年的经历。

下午，在江西日报宿舍找到陈静，她同严虽是同学却没有什么来往，说话间对丈夫毫不掩饰地表示满意。说起来，我们在中戏接触较多，她和但平、吕文幸都是我的好友。

1977.5.28

晚，我们在成荣家吃饭，室内木地板，他干脆赤脚。一桌菜其中有田螺、鳝鱼，即知尽了力。细细看他的住房，这是五年同窗时，他永远盼望和设计的温暖的家吗？夫人个头、体型都显得比他强大，是老家找的。在中戏，我和他一直同宿舍，关系最好。那时，一个班按三个组活动，他当班长，我是组长。1962年到延庆县下乡，我和他在小鲁庄。五年里有不少可回忆的东西。老严在江西没有从事创作，前后在书店、出版社。说起戏剧专业，我们感叹万分，毕业后都是搞社教，回来又是文革，整整十年！现在未必就能如愿以偿。回想在学院的苦苦思索、发奋追求，废寝忘食地读书，全身心投入当时的思想改造、农村工作，现在觉得干了大量无聊事，那个年代的生活苍白无力，找不到什么闪光的内容。

1977.5.29

上午，参观《烈士纪念堂》，站在四百多革命者被国民党活埋的大型油画和烈士名册前，沉思良久，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他们有怎么样的经历、思想、感情？他们想过什么？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如今还有多少人记住他们？！

12：08乘107次快车去长沙，硬座8.50元，晚9：30到，住宿仍紧张，马不停蹄地走到10：50才在过了湘江大桥的岳麓旅社歇脚，两床睡我们3人。同室二人说：“去年大肉还随便买，今年不行，要到县乡可7角买1斤。”长沙之夜一片昏暗，电力不足。饮食店全关门，唯有几个煮茶蛋的小摊，每个0.13元。

1977.5.30 （晴）

可能是四人帮倒台后人们开始流动，住店非常紧张，一早等换房还是困难。出门发现小吃店，1两粮票2个油饼0.08元，不要粮票0.10元。商店白糖敞开，俩鸡蛋可换1斤粮票，1只鸡约=七斤粮票。这里每人一月1.80元的购肉票。

下午，在省文艺工作室找到张凯，性格真是不变的玩艺，他还是滔滔不绝，话语、手势无不夸张。文革中不顺利，与一演员结婚，有孩子。我与他在学院来往甚多，他负责广播站，我写过一些稿件。1963年全院开展对《钗头凤》讨论、实际是批判，他组织专稿、座谈，我自然是参加者之一。当时的他更是批判该剧的活跃分子。现在想完全是“左”的举动，问题是那时大张旗鼓地号召学雷锋、学解放军，恰恰毕业班《钗头凤》到航空学院演出，被认为是冲击“政治思想工作”，对方提出意见。于是中央戏剧学院以戏剧文学系为主，开始在墙报上写批判稿，后来发展成一次大辩论，高潮是全院大会，李伯钊等院领导、还有当时给我们上课的上海戏剧学院教授顾仲彝参加。我和张凯都在大会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