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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牛之城 火车晚上8点多钟从哈尔滨出发，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晨7点半抵达海拉尔，途经齐齐哈尔、昂昂溪、扎兰屯、扎罗木德和牙克石。夜里刚刚下过雨，据说，已经有好久不曾下雨，所以，这是一场令人惊喜的雨，对草原也是一样。
8月中旬，太阳猛烈，天气却还凉爽。这就是内蒙古高原，这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
一大早，我们就着喷香的奶茶，往北进发。草原太大了，那么多的动物一分散开，就显得很稀少。草原之外还是草原，马莲旁边还是马莲。马莲又叫马蔺草，但是我更喜欢叫它马兰，不知道对不对。在草原上生活了多年的人似乎也不大清楚。马蔺是一种颜色很深的草，草叶也比较宽，很有韧性，开兰花，在平淡的草原上显得特别漂亮。我喜欢看成片的马蔺草。可以想象，近城的地方草很浅，牛把草原都踩踏坏了，但是，在离开城市的地方，草越来越深，野花越来越多。。一路上野花随处可见，种类似乎不多。在这片草原上，近几年，旱獭已经绝迹了。
但是，今年的草的确不深，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是看不到了。现在想见都难了。草原上雨水不多，主要靠冬季的积雪化开滋润草根。如果冬天雪不够多，那么春天的草就长不好，牧民就得到外地买草料来填补缺口。
离开草原几里，偶尔还能够见到一片癞头，仔细一看，原来土地已经变成了蓝色，据说，有城里人用卡车把污水运到草原上倒掉，有的草都被毒死了。
不时能够看到塑料袋缠在一棵草上，或者随风飞舞起来，冒充天鹅。草原已经不干净了。什么时候大自然开始脆弱得让人怜悯，就像母亲老得让她的儿女们可怜……我想，如果，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丑陋的；如果，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是丑陋的，该是多么可怕！
这里的空气异常清爽，早晚的云霞在此得见，天也黑得晚，约为9时。晚云连绵不断。
草原上的云，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有时如白色的羊群，有时又如一群洁白的天鹅缓缓地飞行。
第二天，我们看见了草原上的坟冢和半个世纪前日军的战壕。
草原上的路，看起来很近，走起来没完没了，终于走到了那两棵树和那间小房子面前，里边还住着一个中年男人，穿得很破烂，有点古怪的普通话很流利，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他是蒙古族。他是被派来看守房子的，原来这是为收割芦苇而准备的工作场地。他看来很寂寞，看见一个人很不容易，就热情地拉我们说话，邀请我们进屋子坐，可是他也只有一把脏兮兮的破椅子，我们都没敢坐下去。然后就是火炕，还有锅碗筷子和一床滚到黑色的棉絮，也就这些了。我没有看见他的午餐，不知道他吃什么。我想是有人开摩托车给他送来，草原上骑摩托车很容易，用不着看路，只管往前开就行。
他问我从那里来，我说沈阳，他似乎很惊讶。他对沈阳似乎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那里很繁华。他是收割芦苇的先遣队员，但是，现在离苇子成熟还早着呢。所以，他就无事可干，只能在这里空耗着。我问割下芦苇拿来做什么用，他说主要是编席子和窗帘，最好的就出口到台湾和日本。他说日本人的要求很高，他们总是要选最直最直的苇条儿，因为他们有的是钱，他们就有权拿走这块土地上出产的最好的东西。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土地。
离开小屋子再往前走不远，我们就看见了一大片芦苇塘子，走到水边，还能够看见小鱼，自然应该有鱼的，因为我看见水塘边上还停着一部摩托车。塘水很浅，四周围的芦苇倒是很深，这里没有牛羊，它们不爱吃苇子。鸟儿成片地飞起来，远处还有几只大鸟，我猜应该是大雁吧，我看得出不是天鹅。它们离我们远远的，它们怕人。我说，身子越大的鸟，离人就越远。
从这里回头看得见小县城，还能够看见旁边的乌兰哈根小镇，那里的白铁皮屋顶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座古代的蒙古城堡。 看流星的夜晚
即使是在8月，草原的夜晚仍然很凉，是秋天的感觉。夜里周围很寂静，电视有蒙语台，也有汉语台，但都没有什么好看的，正好出去看星星。天色越黑，星越是灿烂明亮。
我一个人，披了夹衣出去。院子里还有一只小白羊静静地躺着，它有三只蹄子在冬天冻坏了，好不容易活下来，但是却永远也无法到草原上去了，遗憾吗？银河那么辽阔，好象是一大片水面，因为草原辽阔，视野就特别开阔。银河好象比我小时候看到的大了许多。这里的牛郎织女相会就更难了。星星是数不完的，小时候听大人说即使数到老也数不清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数流星。我的眼睛紧紧盯着星群最密集的地方，一眨也不眨。然后，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我就困了，几乎要睡着，但是身上越来越冷。难怪在草原之夜人们需要爱人来到自己身边，其实他真正需要的是温暖。而旅行者只身在外，太孤单了。那个晚上，我数到了六颗流星，那颗最快时间最短的流星，留下了最明亮最美丽的轨迹。
在那些难忘的夜晚，每次饮过酒之后，我们就走到户外，遥望闪烁的星群，我们所在的星球默无声息，唯余几星灯火，而巨大的银河也默默不语。在我的印象中，它们都是唱着自己的歌一刻不停地转动着，那么，宇宙的音乐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这些凡夫的耳朵将自何处听闻呢？
望着星空，时而有流星闪现，瞬间消逝，令人心惊。这短暂的宇宙生命，死也死得闷声不响。我想起我们所在的世界，扰攘不堪的尘世，为何有如此杂乱的声响？难道是这些可怜的生灵们哀怨的哭喊吗？ 早晨的草原露水很大，车一上路，轮子就全打湿了。草原上没有路，随便走吧，路都是汽车走出来的。我看见了大片的油菜花。还有一只燕子老是在车前车后游戏，它应该很少看见汽车，所以很稀奇。有一次，它居然在汽车的肚子底下钻了个通透。远处有水泡子，有不高的山脉，有小小的白色的蒙古包，也有吉普车在奔驰，草原是最好的飙车地。翻过一个大坡，莫日格勒河大回环就在眼前。河很细，水也不大，所以不慌不忙，在这里打了好几个弯弯，真正是九曲回肠。天上飘着大朵大朵的云团，脸上有风，眼前有默默的流水，河岸边是移动的马群，远处有蓝色的山脉……美极了，可惜，在草原上，要想找到吃的东西几乎没有可能，只有草，人为什么不能吃草呢？看来，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所以，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在返回的路上，我们走得很悠闲，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退化的草原 8月6日下午3点从海拉尔出发，一路听着刘欢的歌，《今夜我无法入眠》等等。一路都是草原，起伏不大的地形。我发现，草原退化得很严重，两次最大的破坏都是因为开垦，每年黑土有几个月裸露，被大风一吹，肥力降低，水份蒸发，有的就变成了荒地。为什么不能退耕还牧？这里的农民收入很高，所以，他们不愿意退耕还牧。
在路上，我为大片黑土的裸露而惊讶，黑土很美，但是无法抵挡强风吹刮，这是千万年的草原积累的肥力，眼看就要被我们这一代人耗费殆尽。一阵大风刮过来，草原上就升腾起一阵黑黄色的烟雾。
但是，我们还是在路边的水泡子里看见了野鸭，已经是傍晚，它们旁若无人地在那里游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看见狍子。果然，行到路半，车灯亮处，一只狍子正穿过马路，它简直不慌不忙，没有一点慌乱，甚至想跟汽车玩一下子，它对汽车的轰鸣置若罔闻，跟在动物园里一样，这几年，草原已经严禁打猎，猎枪都已经被收缴，谁有猎枪就是违法，所以，草原上的动物恢复得很快，它们并没有被人们杀绝，有时还会遇到狼。在我的印象中，狼是蒙古人的圣物。
车行3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额尔古纳右旗（已经改称市）首府拉布大林。这里有一个小煤矿，呼伦贝尔草原下面埋藏着很多煤，说明这里曾是一片大森林。
我们在一户蒙古和俄罗斯联姻的人家用晚餐，主人都非常热情，女的是俄罗斯族，做得一手正宗俄式好菜，品种丰富：有红豆酒、威士忌、大列巴（俄罗斯式大面包）、杨树蘑（一股怪味）、烤牛肉、奶油小麦饭和肉饼，还有酸黄瓜、克瓦斯（俄国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种发酵饮料）、奶茶就不必说了，还有奶豆腐、土豆炖排骨（似乎加了奶油，味道独特）、灯笼椒灌肉陷、奶油酥饼。
老实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品尝正宗的俄罗斯菜，它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是因为，我为那种种美味所折服，除了杨树菇味道有点怪异，样样都非常可口。
主人把后院也收拾得井井有条，菜园里开满了各种鲜花，美丽之极。从院子里四望，城里到处都是俄罗斯式房屋，一律铁皮屋顶，还有几间旧式木头房子。还有一个东正教堂，两个洋葱头顶在头上。不过显然不是原作，后人模仿得非常蹩脚，这也在退化？ 我会忘记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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