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南路的二日之旅,实在让我魂牵梦萦。 登崂山寻常有两路:北路是以三水为胜,即外九水、内九水和南九水,到潮音瀑而止。三水以清澈明净的溪水为绝,山青、水碧、松翠,幽静迷人,使人如入仙境。这种享受,非亲历难得其妙。 因游过北路,故此行我们选了以古迹为胜的南路。在沙子口下车后,步行至流清河,方知崂山主峰还在大前头哩! 小憩一海鲜馆,隔窗便见一碧万顷的大海。表弟禁不住拉我奔向海滩。 这便是真正的大海了!不似海水浴场的轻波细浪,有的是海天一色的蒙蒙雾气,震耳的轰鸣阵阵袭来,给炎炎暑天带来一个清凉世界。赤脚走在松软平净的沙滩上,海浪时时亲吻着脚丫,我不禁为大自然的造化之美所陶醉,竟止步不前,生怕破坏大海这苦心孤诣的结晶。然而,身后毕竟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几行脚印。这使我痴然联想到人生的脚印,人生何尝不似海边漫步呢? 前行十余里,前面一月牙型海湾止住各种旅游车辆。海崖巨石书曰:“观海”。但见海滩卵石遍布,岸上山中绿竹成林,好一个人间胜地!拾阶而上,穿幽篁,览群峰,令人心旷神怡。置身崂山,给我一种幽美不失雄奇,娇柔不辞刚劲之感,故有歌云:“泰山虽云高,不如东海崂”。 再往前行,山涧一石赫然丹书:“全真道教胜地”、“天下第一山”......知面前就是有名的太清宫了。此时下起蒙蒙细雨,给古刹带来一丝神秘。门前两株白果给我印象最深,只是皆雄性,不结果。步出寺院时,天色又暗淡了几分,我们仍兴趣盎然的攀登,走过一段开阔之处,见一石探出,略若雄狮狂吼,人们牵强附会,称之“狮子岩”。简单小吃后,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前面上势渐陡,绝险处不亚泰山紧十八盘,因此也叫“崂山十八盘”。登上百余石阶,我俩就累得喘气冒汗。父亲却老当益壮,走在前头。走下坡时,天色更暗,前面几位莱阳教师招呼回返,我们却执意要游上清宫。 细雨短暂停歇后,又缠绵而至。山中一片苍绿,耳中山雨淅淅沥沥。偶尔山涧冒出一顶茅屋,遥闻几声犬吠,越发增添了几分幽秘。不久,前面绿树丛中露出庙顶,我们不禁狂喜:上清宫到了! 寺前几株参天古木把黄昏遮得形同暗夜,寺内禅房陈旧不堪,正店神像残缺不全。只有院中一株千年百日红,枝干虬错,满冠绯红。 据说她就是蒲松龄笔下的香玉姑娘。几位青年叮嘱,此花在崂山最珍,摘一朵要罚款四百元呢。 忽听一边客房歌声高亢,随后走出一手执拐杖的盲青年。我扶他坐在石凳,他致谢再三,主动和我们攀谈起来。原来他兄弟二人都先天失明,经苦心磨练,熟谙几套评书,双双成了崂山中的说书艺人。我不由暗暗吃惊:崂山奇险,常人还需多加小心,你俩可怎么行动?他笑答:“下一番功夫,就能把崂山装进脑子里,拄着探路棒,顺“地图”走,困难就克服了。”说着,他兴致又起,吟诵了杜牧的《山行》,接着又是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畅谈之中,夜幕全垂,松涛阵阵,我们已是没有归路了。一老道人秉烛引我们进一客房,我和表弟拥一毯子挤在床上,父亲则雨布铺地而卧。山中蚊子又大又多,搅得我们整夜难眠。但“雨夜宿古寺”的意境,却成了我终生难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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