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南宁游记35：杨美临江街

杨美临江街

作者/马自达

我在杨美古镇的临江街穿行，但脚步却被光滑的石炭岩石板所左右。

在这里，市场经济刚刚露出它可爱的端儿，我听见摆摊老板娘沙哑的喊声：“杨美豆豉沙包，一块钱一包。”

老板娘长得并不难看，我觉得美并不一定是指人美，沙哑的声音是美，豆豉沙包也是美。

我知道有人一生都不会同意这种说法。事实上，有的人想作鸟兽状，因此怀念拥有一块石头一样的形状。现在的城市，缺少未经打磨的石头，建筑也越来越高，让空间变得越来越渺小，回旋在心头上的事物，已不能轻易言说，便安排自己不停地寻找郊外。这一切符合城市的法则，人们已经习惯了加法，谁愿意把自己一减再减，换算成一副瘦骨，一个只带地图的游人呢！

这条古老的临江街，和那街尽头的古码头同样恍惚。日复一日，都在等待中告别自己的繁华时代。“倒霉的天气”咕咙的声音自雾中传来，单薄，而且得不到回应，像竖起的衣领，使脖子有时候显得多余，因为在临江街口吱嘎作响的油炸鱼在提示着：这已经不是一个引颈而歌的早晨了。

一对情侣，在路过临江街口那棵鸳鸯树旁时，连看一眼都懒得，抱搂着走下新修建的码头，更不用说要在鸳鸯树下朝圣般的祈求白头到老了。

光滑石板的古街上，被昨夜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紫藤和一串红叶当中，僵卧着两只绿色和粉红色的蝴蝶，仿佛是红紫玫瑰花跌落的花瓣。我摸它们的时候，它们还会动，它们在一阵无力的痉挛中，将纤弱的足弯向它们腹部华贵的毛皮。一只很快死了，另一只的羽状触须还颤动了几分钟，像是被电击的花朵的颤动。

从城里来的商贩，在石板铺上推销劣质皮鞋和为老板印制香水名片。我最终感到昏眩，倒不是因为商贩，而在于街头角落里蹲着一位算命先生，“年轻时我老想当一名作家。”他的境遇奇特，当过村长，写过宣传报道，开过一株稻谷上可以坐一个农民的玩笑。他开始转行，混迹于现实主义的街头，察言观色，看相说面。语言的魔力再次派上用场，他把一日三餐寄托在那些无法把握命运的人身上。我始终认为，有些角落是为这一个群体准备的，他们是自己的失败者，但从悲剧的掌纹里，我窥见到了闲话的秘密：谎言就是道具，带上寒冷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