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长沙游记四：访贾谊故居

昨日俗务繁忙，无暇登山。不过因地之便，去贾谊故居一游，颇有所感。书博客以记之。

从蔡锷南路徒步前进不到两站地的距离，一路上数度打听，终于寻到了故居的正确方位——太平街内。步入街口，沿街两边是以木为材，正在复古装修的房屋。整个街道被统一规划，房屋外观几乎完全一样。少数店铺仍在营业、少数装修基本告罄、而大多数房屋正在紧锣密鼓的装修，可门前灯笼上、门板上早已贴上招商、招租的告示——现代人的效率还真是不凡。沙石、青瓦零落堆放在屋前，时见挑担、推车运送建筑材料的人来往熙攘。

临近街口百米有余，看到一面灰墙青瓦的宅子，上刻着“贾太傅故宅”的字样。在因整修而凌乱嘈杂的街道中，整齐、素静，别具一格。

购票入门，迎面是一个玻璃镶框，内附简单的景点来历介绍。这里虽是贾谊故宅，但是却已经是几经毁建，而最新的修建乃是依明清风格修复。

左侧依墙建有一四角石亭，亭中心有古井一口，传是贾谊所凿，因杜甫有“不见定王城旧处，长怀贾傅井依然”之句，因而名之“长怀井”。俯近察看，井沿为石头砌成、连接在一起的两个圆形，井水距地面约有半米左右，汩汩而流，间闻水声叮咚。有些好奇的是井水观之清冽，不知尝之是否甘甜。井边置一木桶，几欲试之，可惜终不敢造次。

据水经注记载，其“小而深，上敛下大，其状如壶”。至于究竟有多深，没有详尽的说明。不过，记载中说99年9月洗井至清中叶地层，就已有12米，井之幽深，可见一斑。

古井位置极为重要，因年代久远，该祠毁建相继，均以此井为坐标，得以保证故宅基址不变。也才使得后世敬慕贾生之人，得以在其曾经所居之处，凭吊、追思、抒怀、言志。

右侧墙壁上嵌有半个亭子，亭上有两个角从墙面浮出，该亭名曰古碑，据说因在这里找到古碑座，所以建亭嵌护，亭子覆下的两方石碑就是出于故宅旧墙。其中一块是屈贾双祠序碑，而另一块碑上面的文字已经湮灭，所载之文，不复可知。

屈原与贾谊的渊源可谓深厚，这不仅仅是因为贾谊有篇“吊屈原赋”，更重要的是二人命运相同——同样存内美、挟抱负，却同因不容于权贵，遭谗被贬，无法实施己才。有着同样遭遇的两人，不仅同样来过长沙，甚至住在同一个地方，不能不谓之巧合。

因此，后人往往屈贾并举：

古碑亭上有一联，透露出此地因两位名士驻留而足以烁耀古今：

岳峻湘清，长情太傅

地灵人杰，并驾三闾

又有一联，取二人德、文之事相提并论：

亲不负楚，疏不负梁，爱国忠君真气节

骚可为经，策可为史，经天行地大文章

窃以为，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可谓文学宝库的璀璨珍珠，其爱国忠君之行也足可做后世垂范；因此以贾生比屈原，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褒奖。

再往前，便是贾太傅祠，正中央为贾谊塑像，一位年轻才俊，右手提笔，左手抚卷，仿佛文思泉涌。左右两边墙壁上分别挂着他两篇著名的赋：《服鸟　鸟　赋》、《吊　屈　原　赋》。

两赋虽妙，但也只是文辞而已，哀叹怀才不遇，命途多舛，甚至由此感慨或思考人生，这是大多数文人都有过的经历；如果贾谊留下的只是这些文字，恐怕也不会被后世如此推崇和怀念。可贵的是，贾谊还留下了丰富的政治、军事、教育等治国思想，在他的疏、策中一一体现，尤其，这些思想并非空谈的政治主张，而大都切中西汉时弊，实为除弊良谋。这就更凸显他遭际堪伤，为之嗟叹了。

故居左侧的墙壁上，镌刻有历代人感念贾谊的诗句；寻秋草堂内，分列毛泽东、李商隐和杜牧的题诗；从这些文字中便可窥见贾生的一生遭际，少年扬名、委以重任、遭忌受谗，移居长沙、宣室求贤、伤梁王坠马、郁郁而亡。伤怀之人，各有角度——李商隐借宣室求贤而刺皇帝不问苍生、只问鬼神，抒发自己有志不获骋的无奈；毛泽东借其伤梁王而终，责贾生不该耿耿于怀以至丧命，从中便可窥见身为政治家的选择；刘长卿、戴书伦、杜甫、杜牧等人感贾谊有才而遭贬，何尝没有伤其自身的意味；李白书贾谊遭人谗言，联想到他同样遭遇宵小中伤，自然感慨颇深；王安时另辟蹊径，借贾谊被采纳的而伤自身“爵位自高言尽废”……

穿越千年历史，日月风霜、人为荼毁，能以原貌存留下来的古迹几乎没有。然而，其文章、思想却可以流传千古，代代相传，为世人所铭记；其情绪、感情也可横亘时空，和后世之人交流、引人共鸣，岂不也是幸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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