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第三天 1998年9月18日星期五晴背崩 今天是行军的第三天,也是最艰难的一天。六时起床,七点出发,天上还闪着 晨星。10时许,来到了闻名全藏的天险老虎嘴。 为了保证行军的安全,给布主任和我每人配了两个警卫员。我的警卫员一个叫 白玛,是随行的林芝行署副专员桑杰扎巴的弟弟,在墨脱县公安局工作,是墨脱有 名的飞毛腿(在墨脱,谁走路走得快,常被人们津津乐道)。另一个叫襄桂荣,是 炮团的班长,云南人,身材瘦小,但十分结实精干。在老虎嘴的上方,队伍集中起 来。在墨脱长大、又先后担任过4年县长、4年书记的桑杰扎巴副专员讲了注意事 项。白玛和小襄一前一后带我通过。所谓老虎嘴,实际上是在陡峭的岩石上用人工 凿出的羊肠小道,一边是笔直的山岩,一边是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水,一旦失足, 绝无生还的可能。白玛担心我踩空,常常走在外侧,用身体护着我。走在最险要的 地方,我们三个手拉着手,贴壁而过。经过两个小时的艰难行程,到达了休息点阿 尼桥。 下了老虎嘴,也就完全进入了热带气候。烈日当空,无一丝风,阿尼桥的午饭 ——酥油茶配大饼——几乎是在汗流浃背中吃完的。按原定计划,当晚住在阿尼桥, 因上午行军顺利,现在才12点,走还是不走?布主任在简易帐篷里吃饭,我在外 面喝茶,中间只有十几步路,但我实在懒得走了,让人去问布主任。他豪气十足地 说:“一切由肖部长决定,他说走就走。”这时候,桑杰扎巴给我讲了一个当地的 故事:阿尼桥这个地方常常闹鬼,在这里睡觉的人经常得神经病,胡言乱语,有的 竟跳到水里。我知道这是因为中暑引起的瞬间神经错乱。但这里热得实在怕人,蚊 虫也多,我又征求几位体质较弱同志的意见,然后一拍大腿:“走!” 离开了阿尼桥,才真正感到了行程艰难。身上的衫衣一会儿被汗水浸透,一会, 又被体温烘干。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出了两个毛病,一是胸中、腹内好像一团火, 随时都要向外冒。我意识到这是中暑的前兆,向医生要了一瓶“霍香正气水”吞下, 竟然压不下这股邪火,不到半小时,又喝下一瓶,火才渐渐地消了。二是离开阿尼 桥不久,左膝像针扎一样疼。,跟在我后面的医生洛桑云登说,你走路的姿势不对, 是不是哪儿有毛病。我说左膝疼,他让我吃粒芬必得。我从小就知道止疼药伤脑子, 坚持不吃。但越走越疼,越走越慢,担心拖队伍,也担心天黑到不了背崩,只好不 情愿地吃了一粒。我心里清楚,这一路恐怕离不开芬必得了。 阿尼桥到背崩只有20多公里,却有88个塌方区。在险要的地方,地表土层 全部滑入江中,裸露而又陡峭的岩石上流着溪水。在这几个险要处,我留下终生难 以忘怀的感动。墨脱县的人大代表吉都自发率几位民兵,守候在这几个地方。他们 用身体组成一道人墙,护卫着我们安全通过。在无处下脚的地方,他们用自己的手 托着我们的脚往前挪。我们的脚向前迈一步,他们的手就换一个位置。这地方实在 太艰难了,记者们也无法架机拍摄。否则,这样的镜头,一定能得全国大奖。写到 这里,我不禁想起一个时常讲起的话题:我们的人民群众实在太好了,我们一生除 了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别无选择。 在一个塌方区的尽头,蒋利又架起了机器,他看我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走了过 来,一边拍摄一边提示我:“部长,怎么样?”我顺口说道:“还行,妈的,人活 一口气,走!”蒋利一脸失望。休息时他埋怨我:“我想提醒你说一句豪言壮语, 你却冒出这么一句粗俗的话,让我怎么报道。”我只好安慰他:“对不起,我累得 都想不出豪言壮语了。” 背崩越来越近了,裆部却火辣辣的,十分难受。我问了一下,还有五位同志与 我同感,其中蒋利和财政部来的小祝更重一点。一看有这种症状的大都身材偏胖。 有经验的同志说:这叫烧裆。我明白了,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蹲猫耳洞的战士们 得过这个病,今年长江抗洪抢险时也有战士得这个病。幸亏我们一行没有女同志, 否则这个难言之隐还真不好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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