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年味正浓,确切地说,是脑满肠肥和慵懒的感觉正浓。上午10点钟,闹钟铃声大作,极不情愿地醒来,缱绻在被窝暖和的气息中,想起下午的出游,产生出些抵触情绪,算了,不去啦,怪累。正寻思着怎么放梧桐的鸽子呢,她的电话就过来了,听到我的退意,大怒。一番唇枪舌战后,屈服于对方的尖嘴利牙之下。那就去吧,只知道是陕西的一个山谷,也不知道在哪儿,和谁去。就这样吧,不是变化无常才美丽嘛。收拾着东西,仍觉勉强—-吃的,喝的,洗的,费脑子—-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生活,大脑的功能严重退化。 下午三点,四中集合。我、大个、画眠、伽兰德、梧桐在名典先行汇合,奔往西郊找寻大部队。远远看到甲壳虫小弟在四中门口,背了一个硕大无比的K2包,下面唧里咕噜挂了一串东东,太夸张了吧,扭头看了自己肩上的小包,鼓鼓囊囊,象个肉粽子,除了吃的还是吃的,睡袋、防潮垫统统没带,事实上就这些准备工作已经有点烦啦。我还未来得及取笑人家,先被众人嘲笑了一番,究竟是谁夸张?定睛望去,有不少生面孔,蕾蕾、冰豆、SR、渣渣、向北吹都是第一次见,7女9男,还好,比较好的男女比例。 三点钟准时出发。丰田大轿以90码的速度在并不平坦的路上疾驰,使得原本晕车的我更觉不适,头疼得要裂了似的,肚子也隐隐作痛。我斜倚着梧桐,忍着疼痛的夹击,望着渐行渐远的郑州,想着8、9个小时的颠簸,肠子快悔青了,大过年的,在家吃喝玩乐呗,找罪受呢。好在身边坐了两个超级搅屎棍—醉猫和无爪的鸟。两人没去说相声简直是曲艺界的一大损失,言语间的默契让人叹为观止,你捧哏,我逗哏,荤的,素的,一应俱全,哄闹声中,翻腾的心情平静了许多。玩了几把杀人之后,车厢渐渐归于平寂。不知是巅簸之故还是大家尚未从年的慵懒气息中走出,东倒西歪的,多沉沉睡去。 暮色沉下来时,车厢里恢复了些生气,是饿了。侧视两旁,开门的饭店还真不多。陈酒对大家说——欢快地:“大家坚持一会儿啊,到前面喝鸡蛋羊肉汤,可得劲!” 没有太热烈的回应。刚过完年,一肚子油水,什么己妲、妲己羊肉汤啊。嘿嘿,到了,迎接我们的只有几面紧闭的门。“前边,前边还有一家烤鱼可不错!”又是老陈欢快的声音。继续前行。晚餐的愿望又一次落空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车厢里有些骚动了,“怎么回事,老陈,狼来了一次就行了!”梧桐率先发难。饥饿感在摇晃、巅簸与老陈美好的愿望中加剧。大个坐在最靠前的位置,掏出一瓶据称是海南产的辣椒酱,想解一下晕车感,结果引来无数的眼球,瞬间车厢里的馒头成了抢手货。一阵争抢后,心满意足的人们平息下来。想想昨晚家中放眼望去皆无食欲的大鱼大肉,大年初三的晚餐真香甜哪。 继续睡觉,汽车在黑暗中寂寞地穿梭。不知过了多久,看到路前方有片白影子,绰绰约约还有人影晃动,走近来,竟然是露天放电影的,白色的布幕就搭在路边,寒风瑟瑟中,一堆村民饶有兴致地站在另一旁观看。汽车嗖地穿过那片亮光,又是漆黑一片,两旁都是山。刚才的一幕象是梦中的情景。又一觉醒来时,已是凌晨1点左右,按领队非法的说法,九个小时的路程也该到了,司机师傅告知已到陕西境内的太平镇,离商南县应该不远了。深夜时分的小镇,笼罩在一片模糊的红晕中---这里的家家户户门前大多挂两红灯笼,街上时不时晃动着几个人影。喜庆的红色,透着几分阴森之气,恍惚间象是置身于聊斋中的场景。大家的想象力突然间被激活,鬼啊,狐啊的故事嗖嗖地冒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恐怖的声音不绝于耳。梧桐故作惊恐道:太平镇里不太平啊,咱别绕一圈又走到这里喽。走啊走,就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一片荒滩上了,过了一会儿好象又绕到一个断崖处,手机也没信号,茫然四顾中司机师傅又绕原路折回太平镇。一时间,讨伐梧桐之声四起。这一错,彻底迷了路,好在陕西人有夜游的习惯,总能找来个人问路,就这么走着问着,第二日到达目的地时,竟然是---清晨7点钟,整整坐了16个小时的车! 第二日 车在金丝峡的入口不远处停下,离山脚下还有半小时的路程,路况太差,大家决定弃车前行。把司机师傅安顿在入口处的农家——16个小时的山路,真是难为了这位老大哥。坐了一宿的车,肠胃象是搅成了一团。下了车,舒展舒展胳膊腿,清洌的山风直窜向肺腑深处。 大山好象还未从睡梦中醒来,透着一点点的冷峻和沉默,倒是奔腾而来的小溪湍急欢快地歌唱着,象是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远处的山坡上散落着几幢白墙黛瓦的民居,颇似徽派风格,只是门前的红灯笼分明在提醒着这是在陕西境地,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也是这片土地赋予的灵感吧。井然有序的梯田覆盖着层层的绿意,与山间绿、褐相间的植被遥相辉应,为这冬日的山谷添了不少生机。拐过一道弯,几缕阳光从前方的山峰间泄出,穿过清晨淡淡的薄雾,吝啬地映出一片光辉,再拐过去时又是一片阴霾和清冷。走着走着,视线逐渐开阔明朗,前方的山峰露出明媚的笑容,两旁的植被多了些许郁葱和暗红之色。时不时有几只斑斓的鸟儿飞来,划破清晨的寂静,啾啾地停下,又警惕地飞走,大个拿出随身携带的弹弓,左右开弓,只引来几声啼鸣。 住宿的地方,象个民办学校,是幢单片的白色小楼,镶着刺目的红边,远远望去,笼罩在一片灿烂中。这儿也是金丝陕的管委会之所在。非法带着会计画眠出纳梧桐上楼和主人讨价还价一番后,安顿下来。 喝了一碗黑乎乎的热稀饭,已经抽搐的肠胃倍感舒坦。坐在一楼门前的小木桩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晒暖。想起去年夏天备考注会时,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听了十个小时的课后,晕得找不到出口,走到一楼听到拉二胡的声音,看着一群老头老太太们悠闲自得的模样,心里羡慕得要死——真想跨过几十岁找个地方颐养天年。如果真的可以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所在。闻着花香,晒晒太阳,多么幸福的日子。 向北吹和渣渣这对甜蜜的小情侣一直在打斗个不停,演绎着现代版的野蛮女友,貌似剽悍的向北吹总也逃不出渣渣的五指山,一会儿就被扳倒在地。 见SR拿饼干来,上前去蹭几块,顺便作半仙状给他看看手相,健康线、感情线,整体运势,煞有介事地讲解一番,一会儿面前伸来一堆手。 早餐后,非法提议先找个近处的山头爬爬,穿越的时间是来不及了,千里迢迢地来这么浪费一天太可惜。大个、月亮决定留守,刚好组成一个炊事班给大家准备午餐。 弯弯曲曲地溯溪前行。溪水潺潺,灵动跳跃,偶尔能在石隙处看到几点未消融的积雪,点缀着绿茫茫的青苔,象是天山顶的雪莲花。大山却似乎还在惺松中,板着褐色的面孔,莫非他也是,骨子里流淌着不安份的血液,又装作正派面带笑容?路边的一个石洞里供着两尊佛像,洞里扔着几枝散乱的香,菩萨仍是一幅温和的面孔。 在一个山脚停下。非法说,咱就爬爬这个山头吧,活动活动回去吃午饭。抬头望去,灰扑扑的一片,并不是很陡峭,荆棘树丛倒不少。梧桐心疼她不菲的羽绒服,先行告退,自动转为炊事员。 那是怎样的山啊,整个一垃圾堆!没爬几步,松土就开始哗拉哗拉往下泄,扑得人灰头土脸。好在山脚的地势比较平缓,脚底下虽然不稳,但手脚并用还可以应付。逐渐往上升,山势陡峭起来,重心有点动摇。一脚踏下去,战战兢兢,心里着实没底,还要提防着头顶哗啦啦的落石,再向下提醒。无所依托,只有去借助两旁的荆棘,山上的好多藤条断枝都是干枯的。可恨那荆棘都长在耸立的石缝上,爬高上低一会儿,上不去也下不来。 画眠、伽兰德、渣渣、SR等人颇为灵活,穿梭在石间,远远地抛开众人,向北吹、鸟儿一直作护花使者,照顾着蕾蕾、冰豆我们几个女生。冰豆MM第一次跟蕾蕾出游,有些胆怯,嘟囔道蕾蕾说这次是FB游,没有难度的,就这还是没难度啊?呵呵,想想自己第一次的浮戏山之行,整个行程走了有半个小时?跟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小小CASE啦。醉猫在后面等得不耐烦,插斜道上去,半天不作声,正担心他呢,林子里传出郁闷的声音:这边也恁难走啊!艰难地挪动到半山腰,非法在上面扔吊带下来,我是第一次用这玩艺儿,看着消薄的绳子和那端被系住的同样消薄的小树,心中暗自担心,转头看看来时路,荆棘丛生,已望不到底了,这摔下去,不死恐怕也毁得面目全非吧。惴惴不安中,缠住绳子,踉踉跄跄上到山顶。 终于拨开荆棘见天日啦。眼前豁然开朗,头顶一片蓝天,澄澈纯粹,脚踏垃圾山巅,鸟瞰芸芸万物,心中一片开阔。群山迤逦,透出葱笼的生机,山风徐徐,带来阵阵清爽。想想昨日还在郑州的温柔富贵乡,今天竟已沐浴在陕西的暖阳清风中了。此情此景怎一个爽字了得?又岂是在郑州醉生梦死的人们所能领略? 开始摆POSE照相。甲壳虫是个小色友,背着个沉甸甸的NIKON,好象还带了三角架,谈起相机、镜头之类的玩意儿就滔滔不绝,SR带了个数码机子,两人相得益彰。拉上向导和他儿子一同照了几张合影后,醉猫收敛起笑容,戴上他的名牌毡帽(里面的牌子已被我拎着晃圈时撕叉,没被讹诈备感欣慰,SO多留些笔墨给他),温柔地坐在块大石头上,摆出深沉状。此张照片被SR贴出,作相亲照颇为不错。 小憩一会儿,已是午饭时分,午餐回去吃大锅肉的计划只得作罢,谁料想这小山头爬得这么辛苦?吃了些干粮,非法说,下山改条路吧,不走回头路了咱们。依来时的组合,给每个男生分配个对象——照顾,抄相反的方向下山。 冰豆分给醉猫,我由鸟带领,SR负责保护蕾蕾,渣渣自然是由亲密男友向北吹照顾,画眠的经验、体力远在其它几个女孩之上,一直和伽兰德结伴走在前面,其它人等——甲壳虫在前面探路,非法、老陈这样的已婚男人在后面压轴。呵呵,这样也好,男女搭配,爬山不累嘛。嘿嘿,事过一个多星期后,快旅有个朋友神秘地问我,听说你们这次去金丝峡的都是成双成对的? 拨开荆棘,打着哈哈,悠哉游哉地往下走。彼时太阳正毒,到处明晃晃的,耀眼。眯着眼睛,听醉猫和无爪的鸟斗嘴。四处看看,暗绿的灌木丛中间杂着不少枯枝老藤,风阵阵吹来,暗涌着一点苍凉。途中的一块石壁上还发现个白色的蜂巢。好景不长,走了有五分钟的路程吧,即被搁浅。没有能称之为路的路了。队伍停滞不前,等向导父子在前面开路。向导那天穿了双皮鞋,我们费了老鼻子劲爬上山头时,人家已经气定神闲地蹲在一边抽烟啦,反观众人,装备不可谓不精良,名牌登山鞋,排汗内衣呀,登山枨呀,理论知识不可谓不丰富,体能、技术、饮食……到了向导那里,感觉却象是李小龙打拳一般——我才不和你玩太多的花拳绣腿,就是直接出拳,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能致胜。 向导先下到一处,把吊带系牢在粗些的树上,然后逐个拉绳子下。那天的下山路是用绳子丈量的。这段绳子下完,开始下一段。山势颇为陡峭,拉着绳子,脚下不敢做太多的停留,全凭胳膊的力气往下滑,有凸起的石头时稍微顿下脚,放松一下。伴随着哗拉拉的碎石,飞扬的尘土,等候的队伍逐渐向下转移。对于画眠非法等老驴来说,这应该都是小CASE,可苦了冰豆、蕾蕾妹妹。每每下一点,冰豆都是面露难色,不断发出惊叫声,以致于第二天死活不再跟大家穿越了。 一点一点地下得很慢。鸟担心道,以这速度天黑前下不完啊,那就麻烦了,大家作好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打算吧。这个提议又引起一串笑话,哈哈地笑笑解解乏。最后的一段路甚是艰难。那个坡度估计得有7、80度吧,我没有太多数字的概念,只是觉得陡,好长的一段脚都无法沾地儿,蜻蜓点水般掠过碎石砂土,带下一片灰尘,胳膊累得酸疼。那段长度由两根绳子结在一起,下到一截绳的底端,还要小心翼翼地扒着石壁沿到一块狭窄的石头处等候下一段。上面不断地下人来,都得列队等待——下一段仍然要依次下,可以站的空间有限,只好挤挤再挤挤。最后一段下完,还有一片斜坡,扒拉着荆棘丛,抠着能抓紧的石棱,互相搀扶着走完险情。最让人佩服的就是甲壳虫小弟,全程徒手下山,还是NO.1! 暮色将至时,大部队安全到达山底。不远的小桥处,几个人在交头接耳地观望我们,没准儿人家还以为大过年的,这帮人有神经病呢。隐约想起徒步三峡时,困在巫山的江边稀泥糊里时,那帮外国游人好奇地对我们又拍照,又挥手的搞笑场景。我的COLEMAN登山鞋头挂得斑斑驳驳,好生心疼。回去的路上,却无一点困倦感。心情跳脱飞扬,哼着小曲,不时蹦起来去碰头顶的树枝。 回到“家”时,已是黑黢黢一片,一轮上弦月遥挂天边。大个率领两个MM作了一大锅水煮肉——白水煮的猪肉,漂着一层亮晶晶的油,几乎能照出人影来。厨房的一个大地锅里,柴禾噼里叭啦作响,咕咕嘟嘟的米汤飘出阵阵香味。公共食品里有不少好吃的,鸭脖、牛肉、黄瓜、花生米,还有大瓶红星二锅头,统统摆上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真是件惬意的事——尽管只是叶公好龙,然这种感觉我喜欢。快吃完时,又轰轰烈烈上了好几道菜,翘首等待多时的米汤也熬得粘乎了,众人哄抢一空。这边厢吃得正酣,那边厢却听到争吵声。向导的婆姨嫌事先谈好的带路费太少,辛辛苦苦跑了一天才15块——本意就是随便走走,谁料想一直走到月上柳梢?那婆姨甚是凶悍,不停地喝斥其夫窝囊,活脱脱一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见无爪的鸟、画眠和其争议,其夫木讷地站在一旁,遂操着陕西方言怒道:“那又不是你婆姨,你还不帮帮我!”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最后折衷一下,比原定价格长1倍,30元,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 晚上回到住处,梧桐、月亮、冰豆、蕾蕾我们五人挤在两张床上,大床并在一起,堆了无数条被子,象是跌进棉花堆里。一宿无梦。这也是放假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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