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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上新发的小文

此岸·彼岸

---一个上海女人的外滩 印象

夏夜，华灯初上，沿着广东路古老而精致的墙向东，迎着热烘烘却又森然的风，走到尽头，就是喧嚣的外滩。这是做学生的时候去外滩的走法。我那一无所有的学生时代是伴随着西岸的外滩渡过的，从董家渡到外白渡，不仅有最奢华的银行，饭店，有锦衣夜行的达官显贵，也有无数峰拥的游人，有豪华的游船，也有几毛钱的轮渡，有大橱窗里的顶尖名牌也有城隍庙的地摊，我们这些女孩们，夏天趴在著名的“情人墙”看浦东的荧荧灯火初绽，冬天在寒冷的圣诞夜卖玫瑰花，然后用所有的钱在游艇餐厅大吃一顿炒田螺。西岸璀璨的灯火像那时清澈的天空一样，为我们简单快乐的青春作着背景。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在东岸的十年会改变得那么多，生活就像陆家嘴不断升起的玻璃大厦一样不真实，无数次从滨江大道边疾驰而过，却从来没有想起停下来看一眼东岸，时光在城市纵横的高架上飞逝，偶尔去外滩几乎都在空中楼阁的餐厅，我已经渐渐习惯于半空中的城市生活，在茂悦？层的落地玻璃窗前俯望越来越流光溢彩的河岸，这样的高度，除了豪华渡轮的汽笛，尘世的喧嚣统统被过滤在几百米的脚下，西岸的万国建筑和东岸的明珠塔好像夜幕下的布景，静穆而美丽，装了彩灯的风筝鱼在窗外追逐缠绵。如画的夜色，如歌的生活，我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我偏偏找不到少年时的快乐。

走出酒店四季如一的大堂，沿防汛墙慢慢走，仍是夏夜，仍然燥热的风，游人如织。孩子们带着小魔鬼的头饰兴奋的乱窜，流浪的艺人吹着葫芦丝，立拍得的闪光灯到处闪个不停，情人墙仍有恋人们相拥。十年前的元宵节，十九岁的我也曾紧紧环着他的腰，带着闪闪的灯饰，任由他带我在人海中游戈。可是穿过人流，我才发现挤丢了一枚银耳环。他执意去找，顷刻间消失在茫茫人海，而我最终也没有能找回那一枚和他一起丢了的银耳环。

一路上不停有人问坐不坐游船，但其实过了档案馆的人行天桥到新开河码头，两块钱，十分钟，我就已经渡江站在了滨江大道。当然也可以走过江观光隧道，那样可能更快。可是今夜我只我想听听记忆里机动船轰鸣的响声，站在船头，从此岸到彼岸，不一样的风景，却一样的穷尽人间绚烂，就好像从踌躇满志的起点到功成名就的终点，唯独看不清禹禹独航时水流湍急，浪花飞溅。

今晚，行云、流水、月如钩；西岸，灯火、霓虹、水中央。而我好像成年后写社戏的鲁迅，无关痛痒的欣赏那一场永不落幕的青春舞曲。所有的欢乐和哀愁都只是隔岸观火，再豪华的船也找不回来时路。

Heitoufa写于07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