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阿贵的越南（一）

2003年9月28日至10月4日，我们全家曾心血来潮地到越南去旅游了一次。

在越南的六天行程里，陪同我们的一位越南导游名叫黄廷贵。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一直叫他阿贵，通过他的引领，我们得以粗略地认识了现下的越南。所以我把这篇游记的篇名就信手写成了《阿贵的越南》。

阿贵的越南

到越南去旅游是我出的主意，主要是因为去越南不需要签证。我的身份比较麻烦，所谓现职国家公务员，按规定不能持有因私护照，凡出国只能因公，出国旅游却是“因私”，对我来说就成了难题。然而去越南旅游不用护照和签证，找一家有资质的旅行社，凭身份证办一张一次性往返的出境旅游通行证就可以了。尽管只限在越南北方，但只要包括了下龙湾，就是去越南旅游的主要目的地，便也足够了。

其实，对于到越南去旅游，我先前也一直有所顾虑。一则从小就对上海租界里“安南巡捕”留有不良印象，由此涉及到对安（越）南人的不良印象；再则前些年两国间又有过一次战争，于是，对于这个邻邦在心理上多少是有点隔阂的。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多次听到友人介绍越南如何如何，尤其是下龙湾的景色又如何如何，这才有了亲历一次的念头。

我们找的旅行社是北海中国旅行社，是从网上筛选的。第一站从上海飞北海，在北海住一晚，第二天一早乘车到东兴，从东兴过境，对面是越南的芒街。我出国次数也不算少，多是从机场海关过境，直接从陆上过境，这还是第一次。东兴只是广西与越南芒街交界的一个小小的县级市，近年来因为赴越旅游的方兴未艾，也就相应地变得热闹了起来，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连听说也没听说过；到是越南的芒街还耳闻过几回。

东兴海关的设施可说极其简陋，不过是界河边上一棟毫不起眼的房子，有一间七八十平米的厅堂，三个办理出境手续的通道，一台X光行李检查仪，五六位边检人员和十来个维持秩序的武警战士而已。但因为近年赴越旅游成了热门，每天由此出境的游客络绎不绝，再加上国庆长假，游客比平时陡增许多倍，于是把个原本就不大的过境厅堂挤得满满腾腾，一时前拥后呼，嘈杂非凡。

按说出境旅游本是一件休闲的事，又大多都是团队，都有专职导游领带，尽可不必争先恐后。但不知为何，绝大多数却不甘人后，唯恐不先，又多少带着点大小行李，还不乏携老扶幼，于是挤来挤去，你推我搡，难免吵吵嚷嚷，就更加显得乱糟糟的，活像赶集一样了。更令人不解的是，那几位边检人员和武警战士，一个个如“主子”般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绝不像对待普通公民百姓，倒像是如临大敌，似乎每一名过境旅客都是嫌疑罪犯，不仅动则苛斥有加，而且极不耐烦，对人毫无一点善意，全然没有半点“公仆”的味道。不过，反为他们想想，也叫吃一行怨一行，成天面对着没完没了的“赶集”人群，素质又不高，自然也就要厌烦出来了。所以听几声吆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你那么大兴趣偏要去越南！只好忍气吞声，耐住性子，夹在人流中慢慢蹇将过去，约莫半小时光景，终于也就过去了。

出了边检大厅，迎面便是一座跨在界河上的界桥。那界河名曰北仑河，不过二十来米宽，必须手持行李步行通过。到得对面，又和这面一样，乱糟糟地再来一遍。那越南的边检官兵，也是一个个吃饱了炸药的样子，满脸的官司，一肚子的不高兴。真是，中国越南，越南中国，官与民之间的情势，何其相似乃尔！不过，原本应该例行随带行李的照光检测，目的显然是以备防范走私或是恐怖活动之嫌的，却因为正巧碰上友好邻邦这边的芒街停电，再严肃的规则也就那么轻而易举马马虎虎地一概免除了，心中不觉暗暗好笑。大约也是折腾了半小时光景，终于踏上了越南国境，来到了芒街。

越南的芒街比起广西的东兴来无论市面或是建筑都显得落后许多，但有一点，比东兴干净。芒街的“街”字，其实不应按普通话读作“jie”，而应读作“gai”。因为到了越境我才知道“芒街”的越南文是写作“Mang
Cai”的。那读音其实应该按照广西方言中的“街”（gai）谐音过来，到是用上海话读来最准，如果读成普通话的“jie”，就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了。

来到芒街，我们第一个认识的越南人就是在以后六天的行程中将和我们朝夕相处的“越南退伍军人国际旅行社”派给我们的全程导游阿贵。原来广西的北海旅行社只管我们在国内的行程，出境以后，就把我们像货物一样转交给这家越南的旅行社了。

这位自称阿贵的越南导游本名黄廷贵，五十多岁，一张典型的越南脸庞，中等身材，宽宽的肩膀，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当然是广东语音，说话时永远带着开朗的笑容。乍一见面，我就在琢磨，既然是“退伍军人旅行社”的，想必也一定是一名越南人民军的退伍军人了。果然，见面不久，阿贵就自我介绍是一名退伍军人，曾有26年军龄云云。这一来不由地使我冯添了一层隔阂，不知道这个阿贵是否和中国打过仗？但转念一想，反正是旅行社派的导游，又不是搞什么官方的双边活动，打没打过仗的关我屁事！于是接下去也就心安理得了。

阿贵不啻是我们这趟旅行全过程中和越南真正沟通的唯一渠道。越南在我的印象里大体是一个军人的国度，真正的全民皆兵，无论男女老少，而且在上一世纪几乎一直处在战争环境之中，所以长期以来，就是军人主宰着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这次我们的导游又是老行武出身，很可能具有普遍性中的特殊性，也就是典型性。阿贵应该是一个典型的越南人，有着大多数他这一代越南人的普遍经历和思想感情，因此，通过他，我们说不定能大体认识现下的越南也未可知。